省庵法师语录
（净宗第十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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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省庵法师行略
清朝的省庵法师，法名思齐、实贤，是莲宗的十一祖。他俗家姓时，是常熟人。年少时就不吃荤腥，七岁便出家了，二十四岁时受具足戒，严格研习戒律，睡觉时胁部都不沾席。不久后进入讲经的法会，明白性宗和相宗的学问。后来参究有所领悟，说：“我如梦初醒了。” 闭关三年，白天阅读大藏经，晚上课诵佛号。他去礼拜育王塔，在佛陀涅槃的日子，大规模集合僧俗众人，广泛地进行供养，在佛前点燃手指，发下四十八大愿，感动得舍利放出光芒。他撰写了《涅槃忏》以及《劝发菩提心文》，激励四众弟子，很多人诵读时都流下眼泪。晚年居住在杭州仙林寺，结立莲社，专门修习净土法门，写文章来告诫众人，以生命结束为期限。他能普遍摄受上、中、下三种根器的人，佛法教化广泛传播。雍正十一年冬天，预先告知众人明年四月四日要往生西方，于是在一间屋子闭关，每天课诵佛号十万声。到了那个日子，他说：“从月初以来，我又见到西方三圣了，大概是要往生了吧？” 随即向众人告别，沐浴更衣，面向西方安静地坐着。来送别的人很多，他忽然睁开眼睛说：“我走了还会再来。生死是大事，各自净心念佛就可以了。” 然后合掌念佛而去世，享年四十九岁。
002 省庵法师遗书叙
省庵法师的遗稿，以前有流通的版本，是他的弟子际本所记录并且由正因刊刻的。他的《净土诗》《劝发菩提心文》《涅槃会发愿文》，另外编成一个集子。我从吴趋龙兴寺得到一个钞本，也是际本公所记录的，其中有很多诗偈，是刻本中没有的。寺里的僧人安公嘱托我把这三个本子合为一个，稍微做了一些删汰，选择那些关键重要的内容编录进去。完成后交给安公，刊刻发行于世，并且把法师所注释的云栖《发愿文》、东海若的解释附在后面。我读法师的《劝发菩提心文》，没有不汗流浃背、泪水沾湿衣服的。从前我们的世尊刚成就正觉时，感叹说：“奇哉奇哉！没有一个众生不具有如来的智慧，只是因为妄想、颠倒、执着，不能证得。如果远离妄想，一切智、自然智、无碍智就会现前。” 我一直不理解这些众生对于妄想执着，为什么如此痛苦却不远离，对于如来的智慧，又为什么害怕而不去证得。最终竟然舍弃父亲逃走，在漫长的劫数中漂流，甘愿做低贱的佣工却不知道回头。这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没有觉悟罢了。菩提心，就是觉悟的另一个名字。一旦觉悟，现前的妄想执着，全都是如来的智慧。因为如来的智慧没有实体，以众生的妄想为实体；众生的妄想也没有实体，以如来的智慧为实体。就像水变成波浪，全波都是水。从根本上来说，终究应当安住于无余涅槃。然而觉悟和不觉悟的分别，绝对不可以自己欺瞒自己、糊涂对待。在这里猛然思考，豁然理解，那么菩提心的发起，自然有强大得不可阻挡的力量。这个心一旦发起，一切智、自然智、无碍智，又何必到别处去求呢？省庵法师生活在像法和末法的余时，因为瞻仰舍利，顿时发起大心。他一生的行持符合《梵网经》，志向在于往生西方。他说出来的话，披肝沥胆，一片赤诚，用救火灾、救溺水来比喻都不足以形容。他真是末法时代的精进的旗帜啊。从前善财童子遍访善知识，首先在文殊菩萨那里得到根本智，接着见到德云比丘又听闻念佛法门。最后，普贤菩萨以十大愿王引导他回归极乐世界。看省庵法师的志向和事业，和华严大士是多么不谋而合啊。有人说菩提心遍一切处，为什么有智慧的人还会有往生东方或西方的愿望呢？回答是：发大心的凡夫，刚刚进入法界，还没有证得无生法忍，一旦进入胞胎，就会忘记前世的因缘。哪里比得上托生在莲台之上，永远脱离生死的分段身，听闻佛法得到果位，分身普遍应化，向上侍奉诸佛，向下度化众生，直到涅槃，再也没有退转。其中的利害，相差就像天和地一样。而且你说菩提心遍一切处，然而从东到西，就好像一只手臂的伸展和弯曲，在一个身体之中，只喜欢它弯曲，不喜欢它伸展，能说是有智慧吗？唉，省庵法师如今已经往生了。虚空有穷尽的时候，我的愿望却没有穷尽。法师的心又哪里会有尽头呢？读这部集子的人，有能够以法师的志向为志向，以法师的事业为事业的吗？那就可以说法师是现身说法了。我应当散开头发承接他的双足，用各种香花散在他所在的地方。乾隆五十一年正月初一，净业学人彭际清恭敬撰写。
省庵法师的遗书，实在是修习净土法门的资粮，念佛法门的宝筏啊。可惜这本书不常见，战乱之后书版很久都不存在了，这本书就更难以得到。如今在友人那里偶然得到这个本子，僧俗众人都乐于诵读。于是想要刊印，广泛传播流通。幸好遇到守源甫陈君、耕根甫张君，和我有共同的志向，于是他们作为倡导者，和各位同道信众和善人，都乐意参与来付印成书。希望莲宗这一派，源源不断地后继有人，永远不会断绝。凡是修习净业的人，必须遵循祖师的法则，坚信遗书的开导。书中说得非常详细、真切，语言浅显就容易明白，语言贴近实际就容易依从。这本书非常不容易得到，所以特意广泛印刷普遍赠送。只希望志同道合的道侣们，乐于读这本书，依照佛法受持，得以往生净土。让天下有信心的人听到这件事，都拍手称快。同治十二年，岁次癸酉，春三月，邗上后学种瓜道人悟慧，在妙香华雨之室写下这些话。
省庵法师的遗书，是传承莲宗正脉的书。海云禅师重新刊刻，对于净业来说，起到了正本清源的作用，功劳很大啊。我又请求把莲宗初祖到九祖的传记，全部刊印发布，正好符合他的心意。他嘱咐我写几句话，来坚定人们奉持的决心。于是我抒发一下自己的见解说：莲宗，是正宗，是正教。学者得到它，就像木材依照绳墨加工，就能正直。然而学者能不能得到，要看人的幸运与否。幸运的人就能诚意正心，自然得到正学；不幸运的人就得不到正道，灾祸必定会降临到身上。所谓修身，在于端正自己的心，没有心不端正却能修身的。禅师自己幸运地得到了正传，又希望把善与别人共同分享，让别人也能得到，一起聆听正言，一起回归正道。好啊好啊，这是先独善其身然后兼善天下啊。如果人人都能心意相同，端正自己又端正别人，都成就正果，天下哪里还会有不幸运的人呢？写到这里，万籁俱寂，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我又得到一首偈子说：“天地如逆旅，人皆是过客。惟有圣贤心，长明同日月。” 同治十二年立秋日，兰亭山耕根氏张悟基恭敬记录。
省庵法师，是莲池大师之后的又一位重要人物，所以说是莲宗九祖。上下一千年，只有九个人而已。他们都是由君子儒成为莲宗祖师的，各自有传略和著述流传于世。他们对于儒、释、道三教，各自得到正道，都有功劳，哪里只是佛教有幸有这样的人呢？比如法师的遗书里的诗文，阐明儒家思想又通达佛教教义，阐释佛法又辅助儒家，以及垂示念佛法门、修习净土，精一不二，极其简单明了，确实是苦海的慈航、迷途的宝筏。因为战乱之后，书已经很少见到，书板也不存在了。邗上重宁海云禅师，急切地想要续刻并且广泛发布，就好像在黑夜中秉烛照明，为迷路的人指引渡口。我乐于帮助他，来成就他的志向。让人们能够追溯源流，一同回归正觉，再次明了本体，都能获得真谛。将会看到莲宗的传承继续下去，代代都不缺人，那些旁门左道、异端邪说，一概不能迷惑世人，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大幸，也是九祖的深切期望吗？同治十一年腊八日，山阴守源氏陈悟候恭敬作序。
省庵法师语录目次
卷上
·劝发菩提心文
·涅槃会发愿文
·回向偈(并叙)
·念佛偈
·念佛开示
·示禅者念佛偈
·念佛警策
·示吕居士偈
·警世偈
·释迦如来舍利宝塔赞
·阿弥陀佛像赞
·观音大士像赞
·示现观音像赞(并叙)
·药山大师书空图赞
·血书文殊像赞
·净业堂铭
·寸香斋铭
·斋堂铭
·东铭
·西铭
·看经铭
·浴室铭
·厕室铭
·卧室铭
·舍利忏叙
·重建涅槃会叙
·涅槃会约叙
·涅槃会结第二叙
·祷灵鳗菩萨文
·与茅静远居士书
·应赴说
·然指问辩
·念佛着魔辩
·梅芳法师往生传
·圣眼上人往生传
·念佛规约(并引)
·净业堂规约(并引)
·卷下
·劝修净土诗(有叙)
·八苦诗
·发愿偈
·不净观颂(并叙)
·四念处颂(并叙)
·种树叹
·题蓝田叔画莲华佛国图
·舍身祈雨歌(有叙)
·赠东阿居士二首
·将赴浙中留别朔方居士
·漉水囊
·礼塔纪事八首(并叙)
·庚戌春三月。余禁足于梵天寺之西院右偏。额其室。曰寸香斋。尊客相见。略叙道话数语。寸香之外。念佛而已。作诗以见志。并告众云
·偶成四首
·念佛述怀
·辞世
·省庵法师传(附录)
省庵法师语录目次(终)
省庵法师语录卷上
净业学人 彭际清 重订
003 劝发菩提心文
不成器、愚笨的凡夫僧人实贤，流着血泪磕头，悲痛地告诉眼前的大众，以及当今世上深信佛法的男女等人，只希望大家慈悲，稍微听一听、观察一下。曾经听说入道的关键法门，以发心为首要；修行的紧急事务，以立愿为优先。愿望确立了，那么众生就可以度化；心发起了，那么佛道就能够成就。如果不发起广大的心，立下坚固的愿望，那么纵然经过无数劫数，依然还在轮回之中。虽然有修行，也总是白白地辛苦。所以《华严经》说：“忘失菩提心，修诸善法，是名魔业。” 忘失菩提心尚且如此，何况还没有发起呢？所以知道想要学习如来的教法，必须先具备发起菩萨的愿心，这是不能迟缓的。然而心愿有差别，其相状有很多种。如果不指明陈述，怎么能知道趋向呢？现在为大众简略地说一说，相状有八种，就是所谓的邪正、真伪、大小、偏圆。什么叫做邪正、真伪、大小、偏圆呢？世上有修行的人，一直修行，却不探究自己的心，只知道在外面追求事务。有的追求利益供养，有的喜好名声，有的贪图现世的欲望快乐，有的期望未来的果报。像这样发心，叫做邪心。既不追求利益供养和名声，又不贪图欲望快乐和果报，只是为了解脱生死，为了成就菩提，像这样发心，叫做正心。每一个念头都向上追求佛道，每一个心思都向下度化众生。听闻佛道长远，不生退怯之心；观察众生难以度化，不生厌倦之情。就像攀登万仞高的山，一定要到达山顶；就像登上九层的塔，一定要到达塔尖。像这样发心，叫做真心。有罪过不忏悔，有过错不消除，内心污浊而外表清净，开始时勤奋而最终懈怠。虽然有好心，却大多被名利所夹杂；虽然有善法，又被罪业所染污。像这样发心，叫做伪心。众生界穷尽，我的愿望才穷尽；菩提道成就，我的愿望才成就。像这样发心，叫做大心。把三界看作牢狱，把生死看作冤家，只期望自我度化，不想要度化他人。像这样发心，叫做小心。如果在心外见到有众生，以及佛道，期望度化他们、成就佛道，功勋不忘，知见不泯除。像这样发心，叫做偏心。如果知道自性就是众生，所以期望度脱他们；自性就是佛道，所以期望成就佛道。不见有一法离开心而别有。以虚空一样的心，发起虚空一样的愿望，行持虚空一样的行为，证得虚空一样的果位，也没有虚空的相状可得。像这样发心，叫做圆融之心。知道了这八种差别，就知道要审慎地观察。知道了审慎观察，就知道如何取舍。知道了如何取舍，就可以发心。怎样审慎观察呢？就是说我所发的心，在这八种当中，是邪还是正，是真还是伪，是大还是小，是偏还是圆。怎样取舍呢？就是要去除邪心、伪心，去除小心、偏心，选取正心、真心，选取大心、圆融之心。像这样发心，才可以叫做真正地发起菩提心。这颗菩提心，是一切善法中的王，必定有因缘，才能够发起。现在所说的因缘，大概有十种。是哪十种呢？第一是念佛的深重恩情的缘故；第二是念父母的恩情的缘故；第三是念师长的恩情的缘故；第四是念施主的恩情的缘故；第五是念众生的恩情的缘故；第六是念生死之苦的缘故；第七是尊重自己的灵性的缘故；第八是忏悔业障的缘故；第九是求生净土的缘故；第十是为了念正法能够长久住世的缘故。什么是念佛的深重恩情呢？就是说我们的释迦如来，最初发心，是为了我们这些人，行持菩萨道，经过无量劫数，备受各种痛苦。我造作罪业的时候，佛就哀怜我，用方便法门教化我，而我愚痴，不知道相信接受。我堕入地狱，佛又悲痛，想要代我受苦，而我业障太重，佛不能救拔我。我生在人道，佛用方便法门，让我种下善根，世世生生，佛都跟随着我，心中没有片刻舍弃。佛最初出世的时候，我还在沉沦之中。如今我得到人身，佛已经灭度。我有什么罪而出生在末法时代？我有什么福而能够出家？我有什么业障而不能见到佛的金身？我有什么幸运而亲身遇到舍利？像这样思考，如果不是种下善根，怎么能够听闻佛法呢？如果没有听闻佛法，怎么知道常常受到佛的恩情呢？这份恩情和德行，像山丘一样难以比喻。如果不是发起广大的心，行持菩萨道，建立佛法，救度众生，纵然粉身碎骨，怎么能够报答呢？这就是发起菩提心的第一个因缘。什么是念父母的恩情呢？可怜的父母，生育我非常辛劳。怀胎十月，哺乳三年。把干燥的地方让给我，自己睡在潮湿的地方；把苦涩的食物咽下，把甘甜的食物吐出给我。才把我养育成人，指望我能够继承家风，供奉祭祀。如今我们这些人既然已经出家，勉强称为释子，忝列沙门之名。却不供奉美味的食物，不进行祭祀扫墓。活着的时候不能奉养他们的身体，死了之后不能引导他们的神灵。在世间来说就是很大的损失，在出世间来说又没有实际的益处。两条路都失去了，重罪难以逃脱。像这样思考，只有在百劫千生中，常常行持佛道，在十方三世，普遍度化众生，那么不只是这一生的父母，生生世世的父母都能蒙受救拔济度；不只是一个人的父母，每个人的父母都可以超升。这就是发起菩提心的第二个因缘。什么是念师长的恩情呢？父母虽然能够生育我的身体，如果没有世间的师长，就不知道礼义；如果没有出世间的师长，就不了解佛法。不知道礼义，就和异类相同；不了解佛法，和俗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如今我们这些人粗略地知道礼义，稍微了解佛法，袈裟披在身上，戒品沾染身心。这份深重的恩情，是从师长那里得来的。如果只求小乘的果位，仅仅能够自我利益。如今为了大乘佛法，普遍期望利益他人，那么世间和出世间的两种师长，都能蒙受利益。这就是发起菩提心的第三个因缘。什么是念施主的恩情呢？就是说我们这些人如今每天所用的资财，都不是自己有的。三餐的粥饭，四季的衣裳，疾病所需要的东西，身体和口腹所花费的。这些都出自他人的力量，拿来给我使用。他们竭尽全力亲自耕种，还难以糊口；我却安坐着接受食物，还不称心。他们不停地纺织，还很艰难；我穿着舒适还有剩余，哪里知道爱惜。他们住在简陋的房屋里，忙碌终身；我却住在宽敞的房屋、清闲的庭院中，悠闲地度过一年。用他们的辛劳来供给我的安逸，在心里能安心吗？用他人的利益来滋润自己的身体，在道理上能通顺吗？如果不是悲心和智心双运，福分和智慧二者庄严，让檀越和信众蒙受恩情，让众生受到恩赐，那么哪怕是一粒米、一寸丝，都有酬偿的缘分，恶报难以逃脱。这就是发起菩提心的第四个因缘。什么是念众生的恩情呢？就是说我和众生，从旷远的劫数以来，世世生生，互相成为父母，彼此都有恩情。如今虽然隔世而昏迷，互相不认识，按照道理来推想，难道没有可以报效的吗？如今那些披毛带角的动物，怎么知道它们从前不是我的孩子呢？如今那些蠕动飞行的小生物，怎么知道它们不曾是我的父亲呢？常常看到幼年离开父母，长大后容貌都忘记了，何况是前世的亲缘，如今连姓氏都难以记起。那些在地狱中号哭，在饿鬼中辗转的众生，他们的苦痛有谁知道，饥饿空虚向谁诉说呢？我虽然看不见、听不见，他们必定在寻求拯救和救济。不是经文不能陈述这些事情，不是佛不能说出这些话。那些有邪见的人，哪里足以知道这些呢？所以菩萨观察蝼蚁，都看作是过去的父母、未来的诸佛，常常想着利益他们，念着报答他们的恩情。这就是发起菩提心的第五个因缘。什么是念生死之苦呢？就是说我和众生从旷远的劫数以来，常常在生死之中，没有得到解脱。在人间、天上，在这个世界、其他地方，出没变化万端，升降沉浮只是片刻之间。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人间，一会儿在地狱、畜生、饿鬼道中。早晨从黑门进入地狱，晚上就回不来了；刚刚离开铁窟，又再次进入。登上刀山，整个身体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攀登剑树，方寸之地的皮肉都被割裂。热铁不能解除饥饿，吞下去肝肠都会烂掉；洋铜难以治疗口渴，喝下去骨肉都会糜烂。用利锯分解身体，断了又接上；巧妙的风吹来，死了又活过来。在猛火城中，忍心听那凄惨的叫嗥声；在煎熬盘中，只听到痛苦的声音。冰冻刚刚凝结的时候，身体的形状像青莲蕊一样结着；血肉裂开的时候，身体像红藕花一样绽开。一夜之间的生死，在地下每经历万遍；一朝的苦痛，在人间已经过去百年。频繁地让狱卒疲惫，谁相信阎王爷的教诫呢？遭受痛苦的时候知道痛苦，虽然悔恨又怎么能追回呢？解脱之后又忘记了，造作罪业还是和以前一样。鞭打驴子出血，谁知道那是我母亲的悲伤；牵着猪去屠宰，哪里知道那是我父亲的痛苦。吃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周文王尚且如此；吃自己的亲人却不认识，一般的人都是这样。当年的恩爱之人，如今成为冤家；昔日的仇敌，如今成为骨肉。从前是母亲，如今成为妻子；从前是公公，如今成为丈夫。如果知道宿命，就会感到羞耻；用天眼来看，就会觉得可笑又可怜。在粪秽丛中，十月怀胎难以度过；在脓血道里，一时倒下很是可怜。年少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东西都分辨不清；长大后有了见识，贪欲就产生了。很快老病就接踵而来，无常又迅速地到来。风火交相煎熬，神识在其中溃乱；精血耗尽，皮肉从外面干枯。没有一根毛发不被针钻，每一个窍穴都像被刀割一样。乌龟将要被烹煮的时候，它脱壳还比较容易；神识将要离开身体的时候，离开身体却倍加艰难。心没有固定的主宰，像商人一样处处奔驰；身体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房屋一样频频迁徙。大千世界的尘点难以穷尽往返的身体，四海的波涛，谁能计算别离的泪水呢？堆积如山的骨头，超过那高大的山峰；茫茫的横尸，比大地还多。如果不是听闻佛语，这些事情谁能看见、谁能听到呢？如果没有看到佛经，这些道理怎么能知道、怎么能觉悟呢？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贪恋，仍旧痴迷，只怕在万劫千生中，一错再错。人身难得却容易失去，美好的时光容易过去却难以追回。道路昏暗不明，别离长久。三途的恶报，还是要自己承受。痛苦得难以言说，谁能代替呢？说到这些，怎么能不寒心呢？所以应该断除生死的流转，出离爱欲的大海，自我和他人都能得到救济，共同登上彼岸。旷远劫数的特殊功勋，就在这一举。这就是发起菩提心的第六个因缘。什么是尊重自己的灵性呢？就是说我现前的这一念心，直接和释迦如来没有差别。为什么世尊在无量劫数以来，早就成就正觉，而我们这些人却昏迷颠倒，还做着凡夫呢？又佛世尊具有无量的神通智慧，功德庄严，而我们这些人却只有无量的业力系缚、烦恼和生死的缠缚。心性是一样的，迷惑和觉悟却有天渊之别。静静地思考这些，难道不可耻吗？就像无价的宝珠，埋没在淤泥中，被看作瓦砾，不被爱惜重视。所以应该用无量的善法，对治烦恼。修行功德有了功效，那么本性的功德才会显现。就像宝珠被洗濯干净，悬挂在高高的幢上，光明洞达，映照遮蔽一切。可以说是不辜负佛的教化，不辜负自己的灵性。这就是发起菩提心的第七个因缘。什么是忏悔业障呢？经中说犯了一个吉罗罪，就像四天王的寿命五百岁，会堕入泥犁中。吉罗这样的小罪尚且获得这样的果报，何况是重罪呢？那果报难以言说。如今我们这些人在日常生活中，一举一动，常常违背戒律；一餐一饭，一杯水，频繁地触犯戒律。一天所犯的罪过，也应该是无量的，何况是终身、历劫所造作的罪业，更难以言说。暂且以五戒来说，十个人有九个人会犯，少部分暴露出来，大部分隐藏着。五戒叫做优婆塞戒，尚且不能具足，何况是沙弥、比丘、菩萨等戒，就更不用说了。问他的名字，就说我是比丘；问他的实际情况，却还不足以成为优婆塞，难道不可惭愧吗？应当知道佛的戒律不接受就算了，接受了就不可以毁犯。不犯就算了，犯了最终必定会堕落。如果不是自己怜悯自己、怜悯他人，自己悲伤自己、悲伤他人，身口并用地恳切，声泪俱下地忏悔，普遍地和众生一起，向佛求哀忏悔，那么千生万劫，恶报难以逃脱。这就是发起菩提心的第八个因缘。什么是求生净土呢？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修行，增进道业很难；往生到那个净土，成就佛道很容易。容易所以一生就可以达到，难所以累劫都不能成就。所以过去的圣贤，人人都趋向那里；千经万论，处处都指向那里。在末世修行，没有超过这个的。然而经中说少善根不能往生，多福分才能达到。说到多福分，那么没有比执持名号更好的了；说到多善根，那么没有比发起广大的心更好的了。所以暂时持念圣号，胜过布施百年；一旦发起大心，超过修行历劫。因为念佛本来期望作佛，如果不发起大心，那么即使念佛又有什么用呢？发心本来是为了修行，如果不能往生净土，那么即使发心也容易退转。所以种下菩提的种子，用念佛的犁来耕种，道果自然会增长。乘坐大愿的船，进入净土的大海，西方必定能够往生。这就是发起菩提心的第九个因缘。什么是令正法长久住世呢？就是说我们的世尊在无量劫数以来，为了我们这些人，修行菩提道，难行的能行，难忍的能忍。因圆满、果圆满，于是成就佛道。成佛之后，化缘周遍结束，进入涅槃。正法时代、像法时代都已经灭尽，仅仅剩下末法时代。有教法却没有人修行，邪正不分，是非难以辨别。人们竞争人我，都追逐名利。举目望去，滔滔皆是，天下都是这样。不知道佛是什么人，法是什么义，僧是什么名。衰败到这个地步，几乎不忍心说。每次想到这些，不知不觉就流下眼泪。我作为佛的弟子，不能报答佛恩，对内无益于自己，对外无益于他人，活着的时候无益于时代，死了之后无益于后世。天虽然高却不能覆盖我，地虽然厚却不能承载我。罪大恶极的人，不是我又是谁呢？由此痛苦得难以忍受，没有办法可想。顿时忘记自己的鄙陋，忽然发起大心。虽然不能在此时挽回末法的运势，决定应当在来世图谋护持正法。所以和各位善友一起，同到道场，陈述忏悔，建立这个法会。发起四十八大愿，每一个愿望都期望度化众生；期望在百千劫数的深厚心愿中，每一个心思都想着作佛。从今天开始，直到未来的边际，用尽这一生，发誓回归安养净土。登上九品莲台之后，回到娑婆世界，让佛日重新光辉照耀，法门再次阐扬。让僧海在这个世界澄清，让人民在东方受到教化。让劫运因此得以延续，让正法得以长久住世。这就是我小小的真实苦心，这就是发起菩提心的第十个因缘。像这样十种因缘都认识了，八种法都知道了，那么趋向就有门径，开发就有地方。我们共同得到这个人身，居住在华夏之地，六根没有毛病，四大轻安，具有信心，幸运地没有魔障。何况如今我们这些人又能够出家，又接受了具足戒，又遇到道场，又听闻佛法，又瞻仰舍利，又修习忏悔法门，又遇到善友，又具备殊胜的因缘。不在今天发起这个大心，更等待什么时候呢？只希望大众，怜悯我的愚笨和诚心，可怜我的苦心志愿，共同立下这个愿望，共同发起这个心。没有发起的人今天发起，已经发起的人增长这个心，已经增长的人今天让它相续不断。不要因为害怕困难而退怯，不要因为看似容易而轻浮对待，不要因为想要快速成就而不能长久坚持，不要懈怠而没有勇猛之心，不要萎靡不振而不奋起，不要因循守旧而一再期待，不要因为愚钝而一直没有用心，不要因为根器浅薄而自己轻视自己没有缘分。就像种树，种的时间久了，即使根浅也会一天天地变深；又像磨刀，磨的时间久了，即使刀钝也会变得锋利。怎么可以因为根浅就不种，任它自然枯萎；因为刀钝就不磨，把它放在一边没有用处呢？又如果认为修行是苦，那就不知道懈怠更加痛苦。修行只是暂时的勤劳，却能换来永劫的安乐；懈怠虽然能一世偷安，却要承受多生的痛苦。何况以净土作为舟航，又何必愁会退转；得到无生法忍作为力量，又何必担忧艰难。应当知道地狱中的罪人，尚且在往劫发起菩提心，难道作为人伦中的佛子，反而不在今生立下大愿吗？从无始以来就昏迷，过去的已经不可挽回，而如今觉悟了，将来还可以追求。然而迷惑而没有觉悟，固然值得哀怜，要是知道了却不践行，就更加令人痛惜。如果惧怕地狱的痛苦，那么精进自然就会生起；如果念及无常迅速，那么懈怠就不会出现。又必须用佛法来鞭策自己，依靠善友来提携帮助，片刻也不分离，终身依赖他们，这样就没有退失的忧虑了。不要说一念很轻微，不要说虚幻的愿望没有益处。心真诚那么事情就真实，愿望广大那么行持就深远。虚空不算大，心王才是最大；金刚不算坚固，愿力最为坚固。大众如果真的能不抛弃我所说的话，那么就如同与菩提眷属联姻，从现在开始缔结莲社宗盟。希望大家共同往生净土，共同见到弥陀，共同化度众生，共同成就正觉。那么怎么知道未来的三十二相、百福庄严，不是从今日发心立愿开始的呢？希望能与大众共同勉励，这是非常幸运的事。
004 涅槃会发愿文
恭敬地告白十方三宝、释迦本师、弥陀慈父、观音势至，以及涅槃会上的一切圣贤，希望你们慈悲为怀，证明我所发的愿。比丘某某与眼前的大众，建立这个法会，并且发起大心，有十种因缘。是哪十种呢？第一是念佛的深重恩情难以报答的缘故；第二是念父母恩情的缘故；第三是念生死之苦的缘故；第四是感伤自己不能见到佛的缘故；第五是目睹佛法即将灭尽，众生值得怜悯的缘故；第六是舍利难得一见，自己庆幸能够见到的缘故；第七是涅槃的法会难以遇到，心中生起悲切留恋之情的缘故；第八是希望让一切众生，没有种下善根的能够种下善根，已经种下善根的能够增长善根的缘故；第九是希望让一切众生归向佛法僧，远离邪见的缘故；第十是与眼前大众共同发誓愿，求生净土的缘故。随即在佛前合掌，恭敬地发起誓言。第一愿是，希望我过去世的父母、历劫以来的亲缘，承蒙三宝的力量，迅速脱离恶道，得生人间或天上，逐渐修行，最终都能成佛。第二愿是，希望我无始以来的一切不善业，都能全部消灭，永远不再有剩余。第三愿是，希望我无始以来的贪爱烦恼，永远断尽无余，也希望一切众生都能断除所有贪爱。第四愿是，希望我无始以来的嗔恚烦恼，永远断尽无余，也希望一切众生都能断除所有嗔恚。第五愿是，希望我无始以来的邪见烦恼，永远断尽无余，也希望一切众生都能断除所有邪见。第六愿是，希望我在现世之中，一切魔事都能远离，一切恶报都不承受；等到证得无生忍的时候，用我的色身，代替众生承受无量痛苦，让他们都能得到安乐。第七愿是，希望我迅速证得念佛三昧，心心念念不间断，与佛的菩提之道念念相应，永远不再退转。第八愿是，希望我获得大智慧，能够通达一切佛法。第九愿是，希望我拥有大辩才，阐扬净土法门，让无量众生都能往生净土。第十愿是，希望我能够证得闻持陀罗尼法门，自然记忆一切经典，并且为人演说而不知疲倦。第十一愿是，希望我获得大忍力，具备大观智，不被名闻利养所迷惑，不被爱憎毁誉所伤害，在五浊恶世善于化度众生。第十二愿是，希望我无论大小律仪，性业和遮业都能清净，安住于梵行，成就众生。第十三愿是，希望我临命终时，能够预知时至，身心自在，正念分明，阿弥陀佛与圣众手持金莲华前来迎接我，瞬间就能往生极乐国土，让所有听闻、见到的人都能发起信心，修行佛法，往生净土。第十四愿是，希望我往生净土之后，悟得无生忍，再回到娑婆世界化度一切众生，共同往生极乐。第十五愿是，希望我在诸佛出世的时候，都能常常值遇，亲近供养；佛刚成道时，我能劝请转法轮；佛入涅槃时，我能请佛久住世间；佛法即将灭尽时，我能护持正法，让佛法长久住世；在没有佛法的地方弘扬显扬佛法，开示众生。第十六愿是，希望我往生净土之后，迅速回到娑婆世界，凭借神通愿力，让释迦牟尼佛的佛法延续到弥勒佛出世之时，不使佛法断绝。第十七愿是，希望我来世能够弘扬阐发毗尼，建立正法，先用戒律摄受众生，再用禅定和智慧成就他们。第十八愿是，希望我来世具备智慧辩才之力，能够破斥一切外道的议论，让一切邪见都回归正见。第十九愿是，希望我来世具备神通天眼，见到有众生应当折伏就折伏他，应当摄受就摄受他，让他们增长善根，调伏恶念。第二十愿是，希望我来世在化度众生时，若有众生想要造作恶法但还未成就，我就显现恶相令其恐惧，使他们的恶事都不能做成。第二十一愿是，若有众生想要行善法但还未成就，我就显现善相让他们喜悦，使他们的善事都能迅速成就。第二十二愿是，若有众生对已造作的罪业有惭愧心，想要忏悔，听闻我的名号，哪怕是十恶五逆的重罪，都能全部消灭。第二十三愿是，若有众生现在正在做善事，但有懈怠之心，想要退失，听闻我的名号，哪怕是一毫的善根，都永远不会退转，并且还会更加勤奋地修习一切善法。第二十四愿是，希望我来世化度众生时，让贫穷的人得到伏藏，让病苦的人得到良药，让饥渴的众生得到饮食，让裸身的众生得到衣服，让处于厄难中的众生解脱众苦，让迷失道路的众生得见正道，让愚痴的众生获得智慧，乃至一切他们所需要的，都能让其如愿以偿，使众生先获得世间的安乐，再获得出世间的无上法乐。第二十五愿是，希望我来世在刀兵劫时，化现为良将，平息战争；在疾疫流行时，化现为药草，救治众病；在饥荒之年，化现为稻粮；在炎热恼人的地方，化现为凉风；在枯槁之地，化现为甘雨；在险阻之处，化现为津梁；在昏暗之处，化现为灯火。随顺众生的需求，现身为他们所需之物，让众生无论行住坐卧，都能得到安乐，发起菩提心。第二十六愿是，希望我来世能够拥护佛法，在阎浮提世界现作国王大臣，威德自在，化导人民，让他们修行佛法，在自己的国界永远断除杀业，不做恶事，对于那些不信佛法、诽谤三宝的人，用势力加以摧伏。第二十七愿是，我来世救度众生时，现作摩竭大鱼，用自身的肉施与众生，随他们取用而肉又随生，无穷无尽；或者现作金翅鸟王、龙王、马王、牛王、象王等各种鸟兽之王，在每一类中，威德势力都超胜一切，化导同类，让它们舍离恶道，发起菩提心。第二十八愿是，若有众生愚痴没有智慧，虽然有信仰和喜乐之心，却不理解佛法；虽然修行，却不明白法相；虽然想要读诵经典，却不能记忆；虽然想要坐禅，却不能消除昏沉和掉举；乃至想要发起善心做善事，却产生障碍，或者被恶魔、恶友所迷惑。我就用神力让他们智慧开明，通达法相，远离一切魔事，迅速成就一切善法。第二十九愿是，若有众生不具备信根，无恶不作，我对这样的人会加倍生起怜悯之心，用方便法门教化他们，跟随不舍，经过无量劫数，如果此人不发起菩提心，我始终不会舍弃对他的慈悲救济。第三十愿是，我在来世，当佛法即将灭尽，邪魔炽盛，各种不善法聚集的时候，愿以大悲神力，在有恶魔止住的地方，显现极其恐怖的相貌令其恐惧，让他们想要破坏佛法时，心就迷乱；想要诽谤佛法时，舌头不能动弹；想要做恶事时，脚不能抬起，使其徒党破散，恶魔消灭。第三十一愿是，我为了度救众生，愿意进入地狱，代众生承受痛苦，地狱中所有的一切苦事，都集于我身，让那些众生发起菩提心，往生天界。第三十二愿是，若有饿鬼被猛火焚烧，寻求饮食却得不到，我以大悲神力，从手中变出香乳，让他们都能吃饱，身心安乐，发起菩提心。第三十三愿是，一切畜生因为恶业，应当遭受刀砧宰割等种种痛苦，我以大悲神力，为它们代受痛苦，或者示现进入畜生道，让杀生的人改悔修善，发起菩提心。第三十四愿是，有诸天众因为天福，骄慢放逸，我现天身来警诫他们，让他们觉悟到无常，迅速出离三界。第三十五愿是，若有众生想要寻求声闻、缘觉乘，我用方便法门，让他们先证得小乘果位，然后回心转修菩萨乘。第三十六愿是，若有众生乐于执着小法，毁谤大乘；又有众生执着权教，不信圆顿之法；或者执着空而诽谤有，执着有而诽谤空，执着空有二边，毁谤中道；乃至在佛法中生起种种异见。我凭借智慧辩才之力，破斥这些异论，使其全部灭除，建立一乘无上佛法，让所有众生在正法中永远没有疑惑。第三十七愿是，我为了化度行恶的众生，示现与他们同类，却不沾染恶法，让这些同类信服随从，凡是我所说的话，他们都能听从接受，逐渐舍弃恶行，修行善法。第三十八愿是，我为了化度比丘众，示现种种方便法门。对于比丘众中偷盗三宝物、破斋犯戒、有种种邪见、不信因果的人，这些人因为这样的因缘，应当堕入地狱。我就现作执金刚神、诸鬼神等，或者现作地狱之相，在他们眼前显示，用种种境界令其恐惧，让他们已造作的罪业能够发露忏悔，还未造作的罪业不敢再犯，远离地狱之因，修习出世之业。第三十九愿是，希望获得无量的三昧、神通、智慧，能够受持一切佛法。第四十愿是，凡是我所修习的布施、持戒等一切功德，都全部回向给一切众生。每一位众生接受我的布施之后，所有的愿求都能实现，不愿求的都能舍弃。第四十一愿是，一切菩萨所修的无量难行苦行，我都要修学，直到未来际，没有丝毫的疲惫和厌烦。第四十二愿是，一切菩萨所有的慈悲誓愿、功德智慧，我都要摄取，没有遗漏。第四十三愿是，希望我能前往十方世界供养诸佛，用一切花、一切香、一切灯、一切果、一切饮食、衣服、幢幡、宝盖、伎乐、歌舞，都远远超过诸天所有，奉献给诸佛。诸佛为我说法的时候，我都能全部听受，乃至一文一句，都不会遗忘。第四十四愿是，希望我生生世世不忘本愿，常常在这个世界救苦救难。第四十五愿是，希望在弥勒佛出世的时候，我能最先值遇，听闻佛法证得果位；弥勒佛临涅槃时，我能奉献最后的供养。如此直到楼至如来出世，也是这样。第四十六愿是，只要众生没有度尽，地狱没有空，业海没有干涸，苦轮没有停息，我始终不愿先成就佛道。第四十七愿是，希望我竖跨尘劫，横遍沙界，以无量的身业、无量的口业、无量的意业，供养诸佛，化度众生。第四十八愿是，如果我成佛，我的世界广博无垠，将无量佛土合为一佛土，佛身常住不灭，佛法永不灭尽。所有国界极其庄严，超过一切恒河沙数的佛国，没有正法、像法的分别，也没有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等，以及诸魔和魔民。虽然有天人，却都是大菩萨。佛的色身不可思议，所有相好不可思议，所放光明不可思议，所有眷属不可思议，所化众生不可思议。总而言之，无论是依报还是正报，无论是主还是伴，都不可思议。如果这个愿望不圆满，我始终不成佛。发完这些愿后，又与眼前大众异口同音地说偈语道：
稽首释迦文，真身舍利塔，甚深微妙法，大般涅槃经，一切诸菩萨，缘觉声闻众。我以至诚心，发此真实愿，愿我先父母，累劫众亲缘，彼此尽超升，自他俱解脱。贪嗔痴永断，戒定慧常修，不起杀盗淫，及以诸邪见，已生恶永灭，未生更不生。过去诸恶业，当受地狱苦，逮得无生忍，千万倍偿还。愿于现世中，魔障皆消灭，又以念佛心，速证王三昧，心心无间断，念念得相应，于无上菩提，更不生退转。又愿得智慧，通达一切法，具无碍辩才，阐扬念佛门，得大陀罗尼，受持诸佛法。又愿得忍力，具修诸观行，裂开憎爱网，斩断名利根，毁誉树头风，好丑空中迹。又愿具威仪，通达毗尼藏，大乘及小乘，性业并遮业，一切悉清净，成就诸众生。愿我命终时，正念心无乱，弥陀及圣众，垂手共提携，见闻皆发心，同生极乐国。见佛复闻法，获得无生忍，还来此土中，化度于一切，供养于诸佛，护持诸佛法。释迦法灭时，我以誓愿力，及以神通力，令法久住世，延至弥勒时，中间无断绝。又愿未来世，建立佛正法，以律摄众生，后令得定慧，以大辩才力，破坏诸邪见。又以他心智，具知众生心，折伏及摄受，二俱得自在，令其得利益，调伏诸恶念。恶法悉不成，善业速成就，有罪欲忏悔，闻名俱解脱，善根欲退时，皆令得增长。贫者得伏藏，病者得良药，饥寒逼迫人，悉令得衣食，厄难得解脱，愚痴得智慧。刀兵劫起时，愿我为良将，饥馑疾疫世，愿化作稻梁，及以诸药草，遍救诸众生。愿于阎浮界，现作大国王，以法化众生，令断诸杀业，或现鸟兽王，摄化诸同类。具信及少信，乃至无信等，咸以诸方便，渐渐令调伏，诸魔悉退散，徒党尽消灭。地狱鬼畜生，上至诸天众，我现入其中，皆令得解脱，三途离众苦，人天出三界。声闻及缘觉，回心入大乘，权教诸菩萨，同入一圆顿，诸行恶众生，舍恶趣善法。末法比丘僧，种种诸邪见，我以善巧力，令其生信心，三昧悉通达，善法皆回向。菩萨悲智力，种种功德力，愿我皆摄取，供养十方佛，所有诸供具，愿我皆具足。我及诸大众，皆同是愿力，生生为伴侣，处处化众生，龙华三会中，最先蒙佛记。彼佛涅槃时，我当施饮食，众生界未尽，成佛终无期，一切成佛时，然后登正觉。
005 回向偈 (并叙)
听说修行的前导，没有比发心更重要的；众多善法的归向，没有比回向更关键的。实在是因为从无始以来，我们迷惑于这一心，不知道诸法本是空性，四大并非实有。竞相执着人我的见解，横生憎恶和喜爱之心。所修习的善法，只是为了自己；所获得的功勋，只归于眷属。因此白白地增加业果，不断除烦恼的根源，怎么能脱离三界，又怎么能避免轮回于四生呢？我如今依照教义，发起回向之心。近将七日修行的功勋，远及多生所修的善法，只要有利益，都施予众生。舍弃这有所得的心，趋向那真如实际之境。运用这无生的妙观，只求无上菩提。大家共同胡跪合掌，这样说道：
稽首三界尊，释迦牟尼佛，十方三世佛，菩萨及声闻，唯愿大慈悲，共垂哀摄受。我今依佛教，普发回向心，舍兹有相心，趋向无生路。愿我无始劫，乃至于今生，所有三业善，悉皆用回向。愿一切众生，身口恒清净，意常缘善法，不起贪恚心。愿以忏悔力，及诸誓愿力，请佛久住世，复请转法轮。随喜诸善根，悉施于众生。愿诸众生类，三障悉消除，生生常见佛，处处恒闻法。常生欢喜心，不起憎嫉念。又以香供佛，愿一切众生，常焚持戒香，普熏于法会。又以华奉献，愿一切众生，禅定如华敷，见者咸欣悦。又以灯施佛，愿一切众生，同然智慧灯，普照于法界。以香涂佛塔，愿一切众生，忍辱如涂香，不起于憎嫉。又以果奉献，愿一切众生，圆满佛菩提，同归无上果。以食施诸佛，愿一切众生，常餐法喜食，及以禅悦食，身心遍安乐，欢喜悉充满。以幡供养佛，愿一切众生，翻转贪嗔痴，咸成戒定慧。复以盖奉献，愿一切众生，同以无缘慈，盖覆于一切。又以幢奉献，愿一切众生，同竖最胜幢，高出于三界。以财施诸佛，愿一切众生，同具七圣财，法宝咸充满。又愿为众生，代修回向法，权教诸菩萨，同归圆顿门。无著四沙门，成趋无上慧。人天有漏善，皆成无漏因。回彼世间心，同归正觉道。深知三界苦，勿生贪着心。阿修罗众等，舍离憍慢心。所有胜善业，悉回向佛道。龙神夜叉众，干达紧那罗，八部诸众生，所有微善业，若多若少等，悉回向佛道。人道诸众生，所有微毫福，今世若过世，尽回向佛道。地狱鬼畜生，众苦逼迫时，若起一念善，所有微毫福，我皆代回向，同归正觉道。以此回向善，复施诸众生，普与众冤亲，一时成佛道。
006 念佛偈
念一声佛号，要漱口三日。一句阿弥陀佛，能消灭众多罪业。这两种说法（念佛一声漱口三日和一句弥陀众罪消灭），是相同还是有差别呢？如果去揣度思量，只怕经过八万亿劫也难以明白。
007 念佛开示
在楼上念阿弥陀佛，在楼下也念阿弥陀佛。东边房间里木鱼声响起，西边房间里念佛声传出。吃饭、穿衣，乃至涕唾、大小便的时候，都把一句阿弥陀佛，打成一片（即都专注于念佛）。当下就是西方极乐世界，何必非要等到临终时才得见。
008 示禅者念佛偈
一句阿弥陀佛，就是首要的公案。没有别的可商量的，直接当下就可判定。就像大火聚集，触碰它就会被烧；就像太阿宝剑，触犯它就会被斩断。八万四千部佛法经典，六个字（阿弥陀佛）全部收摄其中；一千七百则禅宗公案，也能一刀斩断（意即一句佛号能统摄一切）。任凭他佛是否欢喜听闻（意即不管外在如何），我自己心心念念忆念佛号。请你不必多说，只要做到一心不乱地念佛就行。
009 念佛警策
生生世世难以脱离轮回，轮回也难以躲避。清净的念头难以纯正，虚妄的心念难以制伏。不要学那些虚头巴脑的行为，不要谈论杂乱无意义的话语。奉劝各位，千万不要把念佛这件事看得太容易。
010 示吕居士偈
念佛没有什么难事，难就难在一心专注。一心专注也没有什么难的，难在断除爱欲的根。应当观察这个身体，其臭秽难以尽述。身体内外以及中间，没有一样清净的东西。自己的身体既然是这样，别人的身体也是如此。要深深生起厌恶心，千万不要生起贪着之心。应当观想极乐世界，全是莲花化生。不需要借助父母的胞胎，寿命原本就是无量的。当一心一意念佛的时候，莲花就会立即化生。如果能够不间断地念佛，就必定能往生到安乐的净土（西方极乐世界）。
011 警世偈
在茫茫的大梦中，漫漫长夜谁能醒悟呢？反而贪恋梦中的欢乐，刚要醒来又接着做梦。做得不如以前好，一错就是百错。做得比以前好，依然是一场空。造作了梦中的业，从一种痛苦又陷入另一种痛苦。劝你早点回头，径直走向西方极乐世界的道路。把万缘都放下，勤奋修习净土的功课。日夜盼望回到故乡（指极乐世界），一心追求觉悟。忽然间心地空灵，这就是真正的净土。阿弥陀佛忽然出现在眼前，原来就是这个（指自心觉悟即净土）。
012 释迦如来舍利宝塔赞
我们的佛陀降生于中天竺，示现了八种示现灭度（八相示现），历经了百年。有阿育王建造了舍利塔，用众香作为泥土，用七宝作为粉末。役使那些鬼神，终夜就把塔建成了。一共建造了八万四千座，遍布四海之滨。在我们震旦国（中国），有十九处（舍利塔），只有在这四明之地，才能见到仅存的灵踪。在西晋的时候，（舍利塔）所在地在并州。有一个姓刘的猎师，被示现进入地狱。大士告诉他说：“你如果忏悔，可以求到舍利。” 他醒来后就出家了，改名叫慧达。他从远方来到四明，寻找宝塔。忽然听到钟声从地下传来，他顶礼了七天，山岩自然就裂开了。千年的圣迹，就在这里显现了，于是让有缘的人，能够亲自见到佛身。直到现在鄮峰，依然灵异非常，四方的人都来瞻仰，有人见到佛相，有人见到佛光。人们把它画下来、刻下来，用来传给四方。我写下赞词，稽首礼拜佛陀。
013 阿弥陀佛像赞
南无阿弥陀佛，哪个人不知道持念呢？虽然持念却不相应（与佛心不相应），就像母子难以相见一样。在行住坐卧的时候，时时将这颗心收敛起来。念念相续不断，念着念着就成为一片（即达到一心不乱）。像这样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自然就会显现。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也必定能够实现，终身都不会退转。
014 观音大士像赞
大士的法身，不是男也不是女。身体尚且不是实有的身体，又还有什么可倚仗的呢？凭借着慈悲的力量，头顶显现出化佛；凭借着禅观的力量，手中执着如意。示现出威德的样子，身下骑着发怒的狮子。折服和摄受两种力量并运，慈悲和忍辱两种心怀双垂。普告佛子们，不应该执着于相状。菩萨就是你自己，而不是画像。又应当知道，自他是不二的（自己和他人本质是一样的）。能够这样观想，真是不可思议。
015 示现观音像赞 (并叙)
南郭的顾善人家向来信奉佛法。在丙申年六月十九日，大士在竹帘上显现出法像，仪容庄严。观看的人多得像一堵墙一样。没多久，有干扰的人出现，法相忽然就不见了。顾善人追思仰慕，于是请工匠绘制大士的法像，来表达供养之心。
大士示现踪迹，俯身应和众生的需求。就像寒潭印月，空谷传声一样（即有求必应）。众生的本觉，都是观自在（即都有佛性）。追逐色相、寻求声音，就会在苦海中流转。以苦难作为机缘，才能得到度化。用信心来鞭策，用觉悟来驱使。所以我们的大士，游戏于神通之中，在帘幕之间，庄严地显现出圣容。圣容不是小，帘幕不是大。每一片都是真身，每一粒微尘都是法界（即处处皆有佛性）。这地方的人，没有不恭敬虔诚的。奉献上香花，灯火常常点燃。大士应缘而来，缘尽就离去。那应缘的原因是什么呢？只有诚心才能招致。于是绘制出水墨画像，来表达供养之意。写下赞词，用来流传无穷。
016 药山大师书空图赞
在太虚空中，本来就没有形相。举起笔来写字，会是什么模样呢？字既然没有痕迹，笔也不是真实的。反过来探求写字的人，又是什么人呢？离开纸就没有画，离开画也没有纸。这纸和画，是一还是二呢？拿着这一个义理，去问药山大师。大师怡然不语，那一笑仿佛能笑破虚空。
017 血书文殊像赞
你用鲜血作为墨，画出了文殊菩萨的法相。我用笔墨作为口舌，赞叹来表达供养之意。停下笔来试问你，哪一个才是文殊菩萨呢？是这血和纸吗？还是两者都不是呢？你于是俯身回答说，哪一个不是文殊菩萨呢？每一笔都是文殊菩萨，纵横地布满了素纸。头顶中显现出化佛，变化中乘骑着狮子。在毫端进入了三昧之境，笔墨可不是游戏之作。哎呀，我和你，两者都颠倒了。如果遇到真正的文殊菩萨，一定会哑然一笑。
018 净业堂铭
堂名叫净业，它的意义是什么呢？就是要专精纯一，专心念诵阿弥陀佛。如果心不专一，那么所修的业就不清净。只有昏沉和散乱，才会产生这样的毛病。你们这些人，出入这个门的时候，应该时时检查自己，是勤奋还是懒惰呢？懒惰的就应该发愤图强，勤奋的就应该更进一步。用尽这一生，必定能见到阿弥陀佛。
019 寸香斋铭
尊贵的客人相逢，不要谈论世俗的道理。以燃一寸香的时间为期限，只谈论佛道。不近人情，不拘泥于世俗的礼节。别人理解我也好，怪罪我也好，听之任之罢了。
020 斋堂铭
每一粒米、每一根菜，都是从布施得来的。如果分别之心没有忘记，一口都难以吃下去。端着钵盂、拿起筷子的时候，心中只想着佛。吃到了真正的滋味，才能报答施主的恩德。
021 东铭
父母生养了你，师友成就了你。你如今辜负了恩情，既不孝顺也不友爱。佛念不纯正，妄心没有得到制伏。你就如同身处地狱，地狱也就是你（指内心充满不善就如同在地狱）。
022 西铭
施主建造了佛堂，檀那（施主）供给食物。资助你念佛，你应该自己尽心尽力。千万不要间断，最忌讳夹杂其他的念头。鞭策你的身心，千万不要放纵懈怠。
023 看经铭
佛固然应当尊崇，佛法尤其应该理解。没有佛，谁能成为老师呢？没有佛法，又以什么为典范呢？这部经典所在的地方，就如同佛在那里。要恭敬谨慎，不要昏沉懈怠。一个念头稍有差失，众多魔障就会纷然而起。散乱之风如同撼动大地，昏沉之雾如同迷漫天空。用什么来制止呢？念力是强大的。只有坚定勇猛，昏沉和散乱才能降伏。心原本是湛然清净的，终究要达到究竟的清净。佛法都可以忘却（指达到更高境界），就像没有疾病也不需要药物一样（即不执着于佛法的名相）。
024 浴室铭
四大（地、水、火、风）本来就是空的，将用什么来洗呢？一心都不可得，念头又从哪里生起呢？念头尚且不存在，佛又在哪里呢？如果能这样思考，必定能见到慈悲的佛尊。
025 厕室铭
大小便的时候，不要忘记正念。九窍常常流出污秽之物，这个身体是很可厌的。什么时候才能舍弃这个身体，在莲胎中得到转变呢？念念想着阿弥陀佛，西方极乐世界一定会显现。
026 卧室铭
从前有人为了报仇雪恨，卧薪尝胆。经过二十年的辛勤努力，大事才得以办成。生死就如同冤家，我们受害已经很深了。怎么能在睡眠的时候，放纵自己的身心呢？三界没有安乐之处，不应该长久停留。勤奋修习正确的观想，早日求出离世间。莲花盛开的佛国，其乐无穷。回去吧，不要忘记故乡（指极乐世界）。
027 舍利忏叙
我听说法身没有具体的形象，它依据万物而赋予自身形体；道体没有固定的方位，随着众生的情况而显现出相应的踪迹。自从释迦牟尼在双林示现涅槃，在半夜回归本真，玉毫般的光芒在人间收敛了身影，庄严的宝相在宇宙中隐藏了光辉。所遗留下来的舍利，被分为三份，于是建造了佛塔，八个国家分别供奉。在古印度五天竺之地，经过了一百多年。有一位圣明的君主，名叫阿育王，他顺应世间而兴起，接受佛的授记成为国王。他的志向在于积累福田，心中存着对佛法的尊崇。刚刚听说有舍利的存在，就开始寻求。于是堵塞恒水中的刀轮机关，让机关不再转动，打开世王的宝匣，里面的油火才熄灭。（《育王经》记载：阿阇世王取到佛的舍利，藏在恒河中，制作千岁灯进行供养。中间安置金匣，用来盛放舍利，外面设置刀轮，四面旋转，流水冲击，刀轮没有停止的时候。阿育王想要取到舍利，几乎不能成功。有一位莲华比丘，教他投掷柰塞进去，刀轮就不再转动，于是下去取到了舍利。刚刚打开金匣，油就耗尽，火也熄灭了。）于是阿育王役使鬼神的智力，借助罗汉的神通，聚集各种香料制成香泥，将七宝碾碎成为粉末，八万四千座佛塔，在半夜就建造完成，并即时分布在三千三百个人间世界。众多神灵奋起，争着追逐五指发出的光芒；无数鬼怪抬头，一同目睹半空中的手臂。（《育王志》记载：阿育王取到佛的舍利，命令各位鬼神，用香泥和七宝，在一夜之间造成八万四千座塔。请邪舍尊者，伸出手指放出八万四千道光芒，各位鬼神各自跟随一道光芒到达尽头之处，安置下一座塔。尊者在虚空中，用手遮挡太阳，各位鬼神望着他，普天之下的塔，在一天之中，同时安放下去。）从此塔庙开始兴盛，佛法也因此大兴。在中原地区，佛塔数量众多；而在东方，只有十九处。阿育王建造佛塔的那一年，正是周厉王共和年间。在其他地方，圣迹很少留存，只有这四明地区，灵踪依然显著。从前在西晋太康年间，有一位并州的刘萨诃，他是利宾菩萨的化身。他怜悯众生造下恶业，便示现与众生同类的形象来教化世人。他曾因犯罪而进入幽冥之地，害怕受苦而寻求救助解脱。有一位梵僧指示他，要去寻求舍利。他醒来后便发心，不久就改变了从前的行为。他投身于世间，暂时做了一个以打猎为生的人，后来这位大士出家，恢复了比丘的形象。于是他向北离开并州、汾州一带，向南游历江浙地区。他渴慕佛塔而四处张望，思念着舍利而不断追寻。万里的关山，哪里会惧怕长途奔波的辛苦；数年的道路行程，又怎会知道跋涉的劳累。由此他登上鄮峰，在玉几山徘徊。忽然听到地下传来钟韵之声，塔婆高高地从岩头涌现出来。一片青山，显露出千年的圣迹；数层磐石，长久留存着万古的神踪。从此在这里建塔并剃度僧人，依靠僧人来守护佛塔。此地被称为东南佛国，这里的僧人被称作累代的人中龙凤。等到梁朝兴起，这座山的名号才开始彰显；唐太宗即位，那寺庙的篇题又重新焕发光彩。吉祥的征兆屡次出现，灵异的事情不断发生。有时在塔中显现出佛的美好相状，有时在松顶放出光明。有时有人连续几十天礼拜，使得慈爱的父母脱离了冥间报应的灾祸；有时有人连续几个月虔诚修行，使得尊者获得了印文的祥瑞。甚至有人毅然烧去自己的一只手臂，灵魂得以归往净土的九品莲花之中；有人舍弃自己的全身，亲自证得了念佛三昧。我实贤自悲生得太晚，不能亲自瞻仰佛的真身，所幸缘分深厚，还能够亲身遇到这些圣迹。在己亥年的夏天，我特地前去瞻仰礼拜，恭敬地来到这座山。在这里安居三个月，每天六时进行悔过。只是因为我平凡的诚心浅薄低劣，难以叩动佛的慈悲之心；往昔所造的业障深沉，还没有承蒙佛的感应。因此我重新叙述修行的仪式，再次表达恳切之意。我将终身从事此事，以生命结束为期限。这不仅是为了自我反省过错，也是为了和众人一同忏悔。我重病在身尚未痊愈，每每怜悯那些和我同样患病的人；浪子不回归家中，我常常流下思念亲人的泪水。我的文章不值得一看，但其中的意义或许有可取之处。我所期望的是，障碍的山峦能够翻倒，转变成为功德之山；业障的大海能够干枯，变化成为智慧之海。六根都能收摄，在这一生中修习清净的善业；三昧早日成就，在现世中见到阿弥陀佛。凡是和我志同道合的人，不要忘记这份心意。让我们一同在千生万劫中垂下愿力，共同报答佛的恩情。
028 重建涅槃忏会叙
我听说觉王（释迦牟尼佛）向西逝去，那是在周穆王的时代；佛教向东流传，是在汉明帝的时期。从迦维罗卫国到达中国，计算其道路，大约有十万八千里。从佛法的正像时代到如今，计算其时间，几乎已经过去了二千七百年。痛心啊，这末世的时代，有谁能够挽回这衰败的风气；悲伤啊，我们这些佛弟子，没有遵循佛的遗训。仲春时节刚刚到来，有谁兴起对佛涅槃的悲痛之情；白月圆满之时，又有谁效仿纯陀的供养之举呢？我实贤年少时仰慕佛的尊容仪态，长大后思念佛的圣范。面对佛像的金身容颜而流下眼泪，阅读佛的遗教而心生悲哀。我曾经在阿育王山，启建涅槃胜会，十年间礼拜忏悔，频繁瞻仰我佛的真身，用各种美味的香馐，多次供奉世尊的宝塔。如今想到四方的善男信女，跋涉前来十分艰难，千里的路途，难以到达。让佛法适应人们的需求就容易，让人们去适应佛法就困难。因此我舍弃困难而选择容易的方式，选取近处而舍弃远处。这样人们就没有劳苦之心，也节省了往来的费用。我约定来年仲春二月十六日，恭敬地在仙林讲寺的菩萨戒坛，顶礼十天的忏摩，供献各种美味的饮食，继续开启美好的法会，重新创建法筵。希望无论是出家的僧人还是在家的居士，都能一同来到道场；无论是佛教徒还是儒者，都能一同到达这胜地。摧毁邪恶，辅助正道，必定要有从外部护持佛法的人；兴起衰败的佛法，扶持衰微的局面，在于志同道合的人士。发心殊胜，那么因果就会不同寻常；做事真诚，那么人天都会被感动。修行的道路，如果舍弃净土，那么我将归向何处呢？改过的法门，如果不是通过忏摩，那么人们就无法自我洗涤罪过。应当生起难以遭遇佛法的想法，不要存有轻慢之心。我所希望的是，两种忏悔一同修行，事观和理观同时运用，三身一同念诵，他佛和己佛一同彰显。无始以来的昏迷，就像长风兴起而阴霾消散；多生以来的罪障，就像太阳出来而冰雪全部消融。在现世中成就三昧，在后世生于九品莲台。然后再兴起慈悲的愿力，回到尘世中，挽回已经倾倒的狂澜，让它重新回归大海；捧起已经沉落的佛日，让它再次照耀高山。这实在是我不肖的愚笨想法，希望能与各位贤能之人一同勉励。
029 涅槃会约叙
我曾经阅读《涅槃经》，佛临近涅槃的时候，人天纷纷献上供品，大众都十分悲哀，全身的血涌现出来，就像波罗奢华花一样。甚至有人不忍心看到佛入灭，先于佛而取灭度。唉，他们是多么悲哀和恋慕啊，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如今距离佛涅槃的时间已经很远了，正处于末法时代。出家的众人，对于佛涅槃的日子，不知道献上供品，也没有悲哀之情，甚至不知道这一天是佛灭度的日子。唉，作为佛的弟子，怎么能这样呢？佛涅槃的日子，就如同父母的忌辰。作为子女却不知道父母的忌日，能说是孝顺吗？在这一天却不想着进行祭祀，能说是恭敬吗？世间和出世虽然有所不同，但是表达孝敬之心的道理却是一样的。世间的父母，生养我的色身，养育我的生命，虽然有重大的恩情，但这种恩情有时也会有尽头。虽然他们慈爱，但也可能有偏颇之处。虽然他们辛勤劳苦，但也会有休息的时候。而出世的父母却不是这样，他们生养我的法身，养育我的慧命，让我拥有人天的福报，去除我三途的苦难，让我咽下无常的痛苦，吐出常住的甘甜，用定慧的乳汁哺育我，用惭愧的衣服覆盖我，保护和爱护我，没有不尽心的地方。日夜殷勤地抚育着子女，经过无量劫的时间，从未休息，也不觉得劳苦，只知道一心爱护子女，不顾及其他。当子女年幼的时候，就担心他们堕落；等到子女长大成人，又担心他们夭折。所以他们的慈悲爱念，没有停止的时候。而且他们不会对善良的子女产生喜爱，对恶劣的子女产生憎恶，心中常常平等，保护和爱护没有偏颇。只是因为子女们愚痴，误服了毒药。慈爱的父亲在这种情况下，设置了方便法门，留下药物而远行，派遣使者回来告诉子女说父亲已经死了，而实际上并没有死。这里的毒药是什么呢？就是烦恼。药物是什么呢？就是佛法。方便法门是什么呢？就是涅槃。派遣的使者是什么呢？就是舍利。应当知道如来怜悯我们，所以以方便的方式示现入于涅槃，实际上并没有灭度。佛对众生有这样的恩德，而众多众生却昏昧无知，这难道不让人悲哀吗？如来的舍利，在中国虽然有十九处，但圣迹很少留存，只有鄮峰这一处，至今还存在，而且灵异之事不止一件。这难道不是因为四明地区的人前世种下了善根，在末世之中，能够目睹如来应化的事情吗？虽然诸佛法身遍一切处，但是应身摄化，是有特定的地方的。舍利所在的地方，就是佛在的地方。所以应当知道，虽然处于末世，只要有信心，就能够长久地侍奉佛的慈颜；即使遇到佛出世，如果没有信心，还是如同没有见到佛一样。因此我们应当策励自己勤奋精进，生起庆幸能够遇到佛法的想法。我实贤根机下劣，德行浅薄，罪垢深重，在现世中没有获得见谛的境界。如今我和众人等建立这个法会，每年举行一次，以一生为期限。顶礼七天的忏摩，奉献各种美味的饮食。不敢说这是最后的供品，实际上是表达我们恋慕的诚意。所做的功德，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普遍施予众生。不追求人天的福报，只期望往生净土。希望能够成为未来得度的因缘，作为往生见到佛的方便法门，用来报答佛恩的万分之一罢了。然而有开始却很少有坚持到最后的，这是圣人所告诫的。开始勤奋后来懈怠，这是人之常情。如果不用誓愿来约束自己，怎么能保证长久坚持呢？如果不用准则来规范自己，怎么能约束自己的身心呢？于是我斟酌事情的适宜情况，设置了规约，来告诉大众。如果事情可以通行，希望大家共同遵守；如果不可以，希望有人能够教导我。（规约另外记载在《涅槃忏》之后）
030 涅槃会约第二叙
我自幼出家，常常在大僧众中，询问各位长老说：“如来涅槃是在什么时候？” 众人都无法回答。有的虽然有所指陈，但没有依据。我心里暗自怀疑。又多次看到僧俗之人举办斋会供养佛，大多不符合佛法。往往把人们不能吃的东西，陈列在几案上作为供养。这不仅没有福报，而且还会招来轻慢佛的罪过，我常常为此感慨。等到长大后，我游历讲经的场所，查阅藏经，偶尔阅读《涅槃经》，才知道如来在二月十五日，太阳初出的时候，放出光芒聚集众人，自己说今天应当般涅槃。大众承蒙光芒的照耀，一时全部聚集。在这个时候，献上的供品如同云朵一样多，挥洒的泪水如同雨水一样多，幢幡连接到天边，美味的食物遍布在地上，世间的六味食物，天上的五尘妙境，没有一样不具备。唉，是多么盛大啊！我又曾经阅读净觉法师的礼赞文，看到他的偈赞，依次描写如来涅槃的相貌，如同就在眼前，极尽恋慕之意。由此可知古人也有和我心思相同的人，只是近世很少有人举行罢了。己亥年春天，我从西泠渡江，恭敬地前往四明阿育王山，瞻仰礼拜释迦如来的真身舍利，于是就在那里度过夏天并礼拜佛塔。安居结束后，我毅然烧去一根手指来供养佛，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够。不久我前往永福水陆法会期间，偶然和同辈论及供养佛的事情，当时发心的就有几个人。于是我们前往苏杭购买供品，寻访各种美味，交易香花。第二年春天，我又回到这座山，在佛涅槃的日子，聚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首次创建了这个法会。主要是为了在佛的忌日，追念久远的恩情，报答佛恩，来表达我们的恋慕之意。供品虽然不丰盛，但务必保存精洁。食物必须具备三德，不干不湿；蔬菜必须具备六味，不是生的也不是冷的；水果必须珍贵奇异，不是低贱和粗糙的。在其中第一天供养佛，依照礼赞文进行；第二天礼拜忏悔，就自述仪轨。到第七天，忏悔的事情结束后，以念佛回向作为终结。众人都感叹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四明是天下的胜地，舍利是我们佛的真身，如今四方的善友一时来会，成就了这一盛举，这不是小的缘分。这件事不可以就此停止。从今以后应当每年举行一次，以一生为期限。这是作为佛弟子分内所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和寻常应期礼拜忏悔、接受施舍诵读经文同日而语。我告诉众人说：“这个法会有三件难事。比如寻求舍利，中国虽然有十九处，但岁月已经久远，圣迹埋没，只有鄮阴这一处至今还存在。经历旷劫才有缘分，有幸能够瞻仰，这是第一件难事。如来灭度二千多年，在古代有涅槃献供的事情，在如今很少听到。如今我和众人等因为宿世的缘分所追念，千里相逢，四方来会，七天一同修行，在这个世界中，难道不是稀有之事吗？这是第二件难事。各个地方结社举行法会，到处都有。然而佛家弟子，只听说礼拜忏悔能够得到钱财，没有听说过舍弃钱财来礼拜忏悔。道念还没有生起，利心就先产生了。如今却不是这样，诚心敬意从心中生发出来，财物舍弃在身外。惭愧还来不及，哪里敢厌恶勤劳呢？报答佛恩还不能做到，心中实在怀着恋慕之情。这样的心思，如果不是佛又有谁能知道呢？这是第三件难事。” 话还没有说完，旁边有人提出质疑说：“我听说诸佛法身遍一切处，本来没有出世和涅槃。既然没有涅槃，怎么会有忌日呢？至于禅宗门下，单单提持正令，佛祖尚且没有安立之处，哪里有所谓的扫塔献供的事情呢？如今却在无生灭之中，虚妄地见到生灭，罗列各种美味来供养佛，聚集四方的信众来礼拜佛。又不在自己所居住的庵院，献上对佛的尊崇之仪，而一定要远到鄮峰，特别尊崇舍利。这难道不是舍弃近处而寻求远处，执着于外境而迷失本心，不明白道理和心性吗？” 我说：“你所说的是道理。如今我以事情来问你，你以实情回答我，可以吗？” 对方回答说：“可以。” 我于是问他说：“你有父母双亲在世吗？” 他说：“我年少时不幸，父母早早离世，我很久就失去了依靠。” 我说：“你的父母身亡，他们的神魂也消亡了吗？” 他说：“神魂并没有消亡。” 我又问：“神魂有固定的所在之处吗？” 他回答说：“神魂既然没有形体，又怎么会有固定的所在之处呢？” 我说：“那么在岁时进行祭祀，你也会上父母的坟墓吗？” 他说：“我虽然不孝，但对于这些礼数，尚且不敢缺失。” 我说：“你错了。你的父母神魂还在，就没有真正死去。没有死去却祭祀他们，这是在泯灭他们的神魂。祭祀已经泯灭的神魂，谁来接受祭祀呢？又因为神魂既然没有形体，没有固定的所在之处，那么就不拘泥于坟墓之中。只要一念至诚，必定能够感通。何必离开家室，远赴坟墓，在道路上仆仆风尘，舟车往返，作为祭祀扫墓的规矩呢？” 他回答说：“虽然知道父母的神魂还在，但形骸已经不存在了，所以祭祀他们的神魂。神魂虽然不食用，但就如同食用了一样。就好像在梦中得到食物，饥饿和饱足的感觉依然清晰，不也是类似的情况吗？虽然神魂没有固定的所在之处，但必定有所依凭。所以为他们建造坟墓来进行祭祀扫墓，这是用来安慰死者的神魂，而尽到生者的道义。” 我说：“你如果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你所提出的质疑就可以解释通了。你也应该思考一下啊！你知道法身常住，却不知道应身已经逝去；知道法体遍满周界，却不知道应身有其特定的所在之处。如果没有应身的显现，怎么能彰显法身呢？如果没有舍利，又有谁知道应身的踪迹呢？既然说法身常住，怎么能对应身有所隔阂呢？既然说法体遍满周界，怎么能唯独与舍利隔绝呢？你想要抛开事相来追求理体，舍弃有来谈论空，连事相都还迷惑不解，更何况通达理性呢？从前大迦叶将要进入鸡足山，等待弥勒佛的到来，他必定先前往天上龙宫，以及在世间各处，遍礼所有的佛塔之后才进入禅定。大迦叶是禅宗的鼻祖，难道是他不明白道理才这样做的吗？应当知道如来的涅槃是不可思议的，既不是恒常也不是断灭，远离有和无。不应该以片面的见解而产生分别。因为你执着于法身常住的说法，不明白如来的善巧方便，这是为了利益众生的事情。实在是因为你没有深入明白理教才导致这样的啊。就像经中所说的，比如婴儿，母亲常在身边的时候，对于母亲不会产生难以遭遇的想法；当母亲离开的时候，便会产生渴望、仰慕和思念的心情。如来的涅槃，意思大概就是这样。你知道了吗？” 有人说：“你所说的是对的。然而我听说孔子说过：‘二簋可用享，禴祭胜于杀牛。’为什么要取用各种美味呢？” 我说：“孔子的话，大概是表明彰显德行是重要的，而不是以丰厚的祭祀为尊贵，并不是说一定只用二簋。比如他称赞武王和周公的孝顺，说：‘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说到时食，就是说四季的食物各有其物，那么就不是只用二簋，这是很明显的了。又称赞大禹说：‘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从他说的致孝的话来看，那么自己的奉养虽然节俭，但祭祀神灵必定丰盛，这又可以知道了。至于菩萨供养佛，那么用尽世间的甘美食物，还不觉得多，更何况只是区区的各种美味呢？” 又有人说：“《普贤行愿》中说：‘诸供养中，法供养最。’如今你不修习法供养，专门从事有为的事情，难道这是菩萨的用心吗？” 我说：“你又错误地理解了经旨了。经的意思是认为香花供养，每一项都是从菩萨的大悲大愿中所流出的，是由大行大力所成就的。这就是从财物方面来谈论法供养，事理圆融，所以称为法供养。如果按照你的理解，那么普贤的种种庄严供养，都是有为的事情，那就等于是自己诋毁自己了，难道这是经的意思吗？应当知道敬佛虽然主要在于内心，也兼顾外物。如果有心而无力，那么物品虽然轻但意义也很重；如果有力而无心，那么物品虽然重但意义还是轻的。与其有力而无心，不如有心而无力。必须心力都用尽，内外相互资助，那么事理就会双融，这样才是恰当的。如今内心没有诚敬，外面又吝啬财物，空说唯心，心又在哪里呢？大概末世的人情，看重世俗而轻视真实，看重人而轻视佛。对待宾客就广设美味佳肴，供养圣贤就只略微陈设一些粗劣的食物。自己的奉养每天都选择肥美的食物，侍奉佛的时候每天都不准备美味的食物。说到香就只说要心香，不需要苏合香；说到果就只尊崇道果，哪里看重庵罗果呢？认为法供养是最上等的，何必用世间的财物呢？认为禅悦可以自我滋养，哪里需要段食呢？吝啬的口袋紧紧关闭，借用佛语来掩饰凡俗的情感；善根栽种得浅薄，树立起傲慢的旗帜而增加自己的偏见。又或者见到贵人就趋走逢迎，面对佛像就倚卧不起。暂时听闻佛法就会昏沉，终日高谈阔论却没有懈怠疲倦。嬉戏游玩和各种杂务，在百忙之中都有时间去做；供养佛和烧香，片刻的闲暇都没有。贪图名声追逐利益，就多年在道路上奔波，不害怕长途跋涉；礼拜忏悔和诵经，刚刚进入坛场就会感到劳累疲倦。才念佛就说口酸，刚刚礼拜又说腰痛。这些都是举世的通病，是我们这些人应当深思而痛加戒止的啊。我不才，不能践行古人的做法，承担起弘扬佛法的责任，成为法门的罪人，无法逃避责任。如今建立这个法会，私下里想要上报佛恩，下救时弊。而我人微言轻，德行浅薄，自己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可行。你如果不因为人而废弃我的话，希望你仔细考察。” 于是提出质疑的人惊恐不安，惭愧不已，说：“我错了，我错了。从今以后我不敢再议论了。” 又再次下拜磕头说：“你既然已经有了好的开始，就应当谋求好的结局。如果没有规约，怎么能长久地实行下去呢？” 于是我依从社友的请求，简略地陈述条例如下，并将这些言论依次排列在卷首，用来告诉后来的人。
031 祷灵鳗菩萨文
在康熙壬辰年六月十七日，比丘实贤恭敬地携带香烛等供品，向阿育王山金沙井护塔灵鳗菩萨祈祷说：我听说大士你拥护佛法，化作大龙王，庇护着一方土地，保佑着万千百姓。在从前你为国家建立功勋，为百姓降下恩泽。解除三军的焦渴，奋力运来清泉；滋润大地的干枯，普遍施下甘雨。所以先朝降下敕令，宣扬并封给你尊号，并且命令有关部门每年宰杀一头猪来进行祭祀，以报答你的功德和恩泽。我比丘实贤如今来到这座山，顶礼佛塔，已经有两次了。亲眼目睹宰杀的事情，哀号的声音响彻耳边，几乎不忍心听闻。悲痛之情深切地刺痛我的心，怎么能控制得住呢？因此我投书信到潭中，悲哀地向大士你禀告。大士你护持佛法，救世安民，功德广大，利益深厚。让有关部门宰杀牲畜，虽然是国家的命令，但并非是大士你的本心。然而业障的产生，是有其原因的；罪责的归属，难道没有主人吗？如果不归在大士你身上，又将归在哪里呢？大士你既然护持佛法，就应当体会佛的心意。佛的心意不是别的，就是众生。离开众生就没有佛，离开佛也没有众生。为什么要让未来的诸佛，长久地遭受苦恼，却不想着救济他们呢？况且大士你的神通，能够消除三军的干枯口渴，却不能免除一头猪的痛苦吗？能够向天下施下甘雨，却不能保全众生的性命吗？人为什么有幸承蒙庇护，猪又有什么罪过而不被体恤呢？难道是你贪图口腹之欲，借屠人的手，来享受馨香的味道吗？大士你尚且不爱惜自己的身命，何况会贪图众生的血肉呢？如今想要让众生安乐，难道反而要加害于他们，进行杀害吗？我作为佛遗教的弟子，秉持着佛的禁戒，应当把佛的话语宣示给人们。这件事如果我不说，还有谁能说呢？如今我为大士你陈述你的过失，大概有十种，希望神灵你明察。大士你度化众生，以慈悲为根本。如果没有这个心，就不是菩萨。大士你既然称为菩萨，为什么不戒除杀生呢？不戒除杀生，就是没有慈悲心，这是第一个过失。大士你看待别人就像看待自己一样，看待万物就像看待人一样。如今虽然救济了人，但还没有顾及到万物，这就是违背了平等心，这是第二个过失。既然作为佛的弟子，怎么能不持守佛的戒律呢？即使不接受五戒，杀戒也必须持守。大士你不持守杀戒，这就是违背了佛的律仪，这是第三个过失。十不善业中，杀业排在首位。大士你虽然不是亲自去做，但实际上是教唆他人去做。既然不禁止，任凭他们宰杀，这不是教唆又是什么呢？这就是现在种下恶因，这是第四个过失。有因必定有果，所说的三恶道，以及多病短命这两种果报。这样的果报，都是由于杀生而产生的。这就是将会招来恶果，这是第五个过失。僧伽蓝地，是凡人和圣人共同居住的地方。佛塔所在之处，护法诸天常常来供养。如今让鲜血涂满蔓草，腥气污染坛场，天神看到了必定会心生嗔怒，僧众居住在这里，也会感到不安。这就是污染了僧伽蓝地，这是第六个过失。多年来宰杀牲畜，应当会有人产生不信心，认为灵鳗如果是菩萨，就不应该吃肉；舍利如果有威神灵验，就应该不让人们杀害众生。所以应当知道佛没有灵验，鱼也不是菩萨。这样的不信，过错在于大士你。这就是让人毁谤，这是第七个过失。大士你既然堕入龙身，就应当勤修善业，迅速脱离恶趣。如今造下这种杀业，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身龙身呢？这就是难以脱离恶趣，这是第八个过失。就像经中所说，娑竭龙王告诉金翅鸟说：‘我自从生在这海中，未尝触害水性众生。舍此身后，当生西方极乐世界。’大士你如今造下杀业，怎么能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呢？这就是难以往生净土，这是第九个过失。大士你修行种因，本来期望成就佛果。不戒除杀业，怎么能得到无上的果报呢？这就是难以成就佛道，这是第十个过失。一次杀生就具备十种过失，罪过大到哪里去了呢？与此相反，改正这十种过失就能成就十种美德。大士你为什么甘愿造作杂业，而不修习纯善之业呢？为大士你考虑，你可以凭借神力给朝廷托梦，明白地告诉他们说：‘我是佛的弟子，持守不杀戒。从今以后不要再杀生祭祀我。’朝廷知道了，必定会更改先朝的旧例。虽然猪豚的死亡，未必能够逃避，但它的死就不再与大士你有关了。如上所陈述的，不是为了众生，而是为了大士你。大士你如果能够改革，就是自救，而不是救众生。大士你尤其应该悔恨从前的恶业，不要再造新的灾祸。发起菩提心，修持清净的戒律。这样的话，众生就可以度化，佛道就可以成就，菩萨的名号，就不会白白得到了。大士你如果能够听从我的话，还有什么善事能比这更好呢？如果不听从，或者放纵自己的宿世习性，逞其暴怒，即使你震雷激电，摧灭我的身体，我也在所不惜。希望神灵你考虑这件事。
032 与茅静远居士书
我在之前三月下旬从四明返回，前去拜访居士你，恰好遇到你外出，我很怅然地离开了。不久我回到回龙，到现在又已经一个多月了。因为有几个朋友相劝我想要讲《法华经》，我特地到杭州请经，因此能够写信给你。居士你造桥的事情完成了，可以说是莫大的功德。然而居士你的心，喜好行善而不知疲倦，一件善事刚刚完成，又去做另一件善事，这是很好的事情。但是对于生死这件大事来说又怎么样呢？如果不把生死大事当作紧急的事情，而孜孜不倦地行善，所做的善事即使像须弥山一样多，也都是生死的业缘，什么时候才有了结的日子呢？善事做得越多，生死的因缘就越广。一念的爱心，就会让人在万劫中被缠缚。这难道不让人害怕吗？居士你对于世间的事情，早就参透了，西方净土的修行，也早就开始修习了。然而你对于生死的事情心思不迫切，家庭的缘分撇不下，人情世故无法推却，念佛的心也不专一，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名根没有断绝呢，还是因为爱念牵缠呢？对于这两点，你应该加以审察。如果不把家庭的缘分和世间的事情一刀斩断，把六字洪名尽力提起，想要脱离娑婆世界，往生到安养净土，是很困难的。不往生到安养净土而想要脱离生死，不脱离生死而想要避免堕落，那就更困难了。即使一生两生不失去人身，又能济什么事呢？唉，居士你慧心如此明利，家庭的缘分如此丰足，后继之人如此贤能，事事都很适意，尚且不能放下万缘，一心念佛，这是上天辜负了人呢，还是人辜负了上天呢？不把念佛当作紧急的事情，而把世间的小善当作紧急的事情；不把生死大事放在前面，而把人天福报放在前面，这是不知道事情的先后顺序啊。居士你虽然不追求福报却常常在做福报之事，虽然想要脱离生死却反而陷入生死之中，都是因为不知道应该把那些事情放在后面，而把这些事情放在前面，致使像北辕南辙一样，想要前进却往后退。居士你如今的要务，只应当谢绝人事，一心念佛，再加上斋戒这两个字，就更加完美了。大概西方佛国，不是悠悠散散的小善所能达到的；万劫的生死轮回，不是因循怠惰所能摆脱的。无常迅速到来，早晚之间就会降临，怎么能不为此早早准备呢？我所认识的人很少，在认识的人当中，寻求可以谈论这件事的人就更少了。除了你居士一人，我还能对谁寄予深切的期望呢？倘若你不因为人而废弃我的话，希望你努力去做。如果说你做不到，那我也无可奈何了。
033 应赴说
有人问我说：“应赴这种说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说：“在古代没有听说过。从前白起作为秦国的将领，坑杀了长平的降卒四十万，死后进入地狱。到梁武帝的时候，他托梦给梁武帝，请求能够济度和拔救他的方法。梁武帝醒来后和志公商量这件事。志公说：‘听说大藏经中有一卷水陆仪文，如果按照其中的方法去施行，可以济度和拔救他。’于是梁武帝召集天下的高僧，建造水陆道场七天七夜。当时有名的僧人都接受他的邀请前往。应赴这种说法，大概就是从这时开始的。从前佛在世的时候，作为佛法的施主，用法来教化众生，在人间和天上，无不是用五时八教，依次调停而使众生成熟。各位弟子也各自分化到一方，弘扬佛法。等到佛灭度之后，阿难等人结集三藏，流通法宝。到汉明帝的时候，佛法才传入中国。正法和像法逐渐变得衰落。无奈后世的人用佛法来谋取衣食的资本，使得法王的大宝，成为了贩卖的工具。唉，真是奇怪啊！” 有人说：“佛法本来就是用来济度人的，有人来求法，我回应他的请求。他用财物来施舍，我用法来施舍，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假使人人都高高在上，超脱世俗，不进行应赴，那就是杜绝了众生求法的道路，堵塞了亡灵济苦的大门。这难道是菩萨的本心，诸佛的遗意吗？” 我说：“度化众生这件事，确实不是多余的事情。然而自己还没有度化，怎么能度化别人呢？就好像从井中救人，结果人都陷入水中。所以经中说：‘不能自度而能度人者，无有是处。’况且所谓的施，是给予并且有所取的意思。如今我把法给予别人，别人把财物给予我，这叫做贸易，怎么能称为施呢？何况本来就没有法给予别人呢？即使有虔诚的功德，也不能赎清贪求财利的过错。又何况未必虔诚却得到别人的利养，这就叫做盗窃施主的财物，又叫做负债使用。戒律中有明确的条文，呵斥责备得很严厉。如今农夫用尽他们的体力，行人费尽他们的手足之力。一粒米、各种工匠的劳作，都是汗水多而食物少。用他们的血汗，作为我的饮食。我们僧人十指不沾水，百事不操心。诵经就说口酸，礼忏就说腰痛。没有恭敬心，没有惭愧意。那些亡者在地狱中，盼望你去度脱他们；施主在家中，盼望你让他们延年益寿。你为什么安坐接受食物，一点都不思念他们呢？这样的罪过多大啊。如果不坐在铁床上喝洋铜水，那是不可能的。自身堕落都来不及，又怎么能济度众生呢？” 有人说：“那么应赴这件事，不可以做吗？” 我说：“不是说不可以做，正是说它不容易做。古代有瑜伽这件事，是登地菩萨利生的事情，不是初心凡夫所适宜做的。” 有人说：“那么怎么做才可以呢？” 我说：“实在不得已的话，就有一种说法。回应别人的请求，要生起难以遭遇的想法；进入别人的家，要生起道场的想法；面对经典，要如同面对佛一样的想法；诵读经文，要思考其中的义理；做这件事，要践行其中的真实。必须使身与口相合，口与心相合，不昏沉，不散乱，不懈怠，不厌倦，不贪求，不计较利益。知道因知道果，知道惭愧。战战兢兢，兢兢业业，就好像跋涉在大河中、行走在薄冰上一样。这样的话，就不期望度化众生而自然度化了自己，不期望获得利益而自然获得了利益。孔子说：“禄在其中矣。” 自己已经得到度化，他人也会如此。至于那些敲着法器来诵经，像舂杵碓米一样来行礼，身体面对着尊像却眼睛看着其他地方，口中诵着佛言却心中存着妄念的人。我看到他们吃着信众的施舍，就如同吃铁丸一样；穿着袈裟就如同穿着铁叶一样。这样的话，不等到身后堕落，如今就已经堕落了；不等到未来受苦，如今就已经受了无量的大苦。《宝梁经》说：“比丘不修比丘法，大千无唾处。” 这是明文规定，清清楚楚，可以作为诫训。一定要谨慎啊！” 问的人惭愧地信服而退下。我于是记录下这些话，作为《应赴说》。
034 然指问辩
有客人问省庵说：“燃指这种方法，起源于佛教，从古到今各位大师有的称赞有的诋毁，喜好和厌恶各不相同，是非也没有定论。希望您能说一句话来解决我的疑惑。” 省庵说：“问得好啊！这确实关系到佛教，而且是人们容易感到疑惑的地方。如果不能论述清楚其中的缘由，那么是非邪正，怎么能判断明白呢？喜好厌恶、称赞诋毁，难免会有偏颇。如今我为您统括古今，详细陈述其中的差别，大概有六种，希望您能明察。所谓六种差别是：一、内外邪正差别；二、儒释立教差别；三、大小开遮差别；四、诸师宗趣差别；五、圣凡因果差别；六、心行是非差别。知道了这六种差别，那么是非邪正，就会像指着手掌一样清楚明白，不再会产生疑惑了。那些迷惑于缘起的正理，执着于断常的邪见，投身于灰中、侍奉于火，用五热炙烤自己的身体，用这样的苦因，希望招来乐果，这是外道被认为是邪的原因。在内部修理观想作为正行，在外部借助苦行作为助缘，或者点燃一炷香，或者燃一根手指，用这个来坚定自己的誓愿，壮大自己的心志。身见既然破除，我执也随之忘却，这是佛教被认为是正的原因。儒家的教义主要在于治理身体，身体是父母的遗体，本来就应该完整地接受、完整地归还。一旦有了毁伤，就叫做不孝。佛教的教义主要在于治理心，心是万物的主宰，身体是四大假合而成的。用身体来供佛，就可以破除执着、灭除罪业；如果只是为了保全身体而偷安，那就会虚度一生、白白死去。这就是儒释立教的差别。小乘的戒律中，燃指犯了吉罗罪。大乘则表明如果不燃烧身体、手臂、手指来供养诸佛，就不是出家菩萨。大概小乘只期望自利，所以必须奉持戒律、保全身体；大乘贵在利人，所以不惜忘身为法。这就是大小乘对于燃指开许和禁止的差别。南山律师依据大乘宗，对燃指深加赞叹；义净三藏根据小乘宗，肆意进行贬斥。至于像荆溪、永明、慈云、法智等人，有的进行辩论阐扬，有的亲自践行。后来的学者相信他们，确实没有疑惑。只有近世的云栖大师，唯独不许可燃指。大概是担心末流之人狂妄，容易流于邪僻，所以权宜地这么说以挽救这种情况。一抑一扬，各自有各自的原因。这就是各位大师宗趣的差别。《法华经》表明一切众生喜见菩萨，顿时舍弃自己的一身，又燃烧了两只手臂，发完誓愿之后，两只手臂又恢复了。这是得忍大士的现世果报。《梵网经》表明新学菩萨从千里之外赶来，师父应该如法开示苦行，如果不燃烧身体、手臂、手指来供养诸佛，就不是出家菩萨。这是初心受戒的远因。这就是圣凡因果的差别。如今的人如果真的能在内发起大心，在外缘接三宝，期望破除障碍，立志于菩提，那么就会罪灭福生，功德不会浪费。如果在内怀着我执和人执，在外贪图名利，用燃指来蛊惑平庸愚昧的人，招致供养，那就只有过错而没有功劳，不可以不谨慎。人本来就有事情相同而心意不同的情况，不可以不仔细审察。这就是心行是非的差别。” 客人说：“像这样的差别，可以融通吗？” 省庵说：“可以。从外部来了解内部，那么外部就成为内部的助力；由邪见而进入正见，那么邪见就成为正见的因缘。经中说：‘外道所说，皆是佛语。’因此遍行胜热成为善财童子的师父，调达和善星都是如来的同伴。像这样邪正融通，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儒释两教，看它们的迹象是不同的，论它们的道理是相同的。因此泰伯断发，孔子称赞他有至德；比干剖心，《鲁论》赞美他为仁。那么儒释未尝不是相同的。大小三乘，都是佛所说的，只是根据众生的根机不同，或者开许或者禁制。然而小乘是从大乘中出来的，权巧是从真实中开显的。没有真实，权巧从哪里开显呢？没有大乘，小乘就不能自立。道理没有两样，本来就不需要融通。宗趣不同，自然是大师们的不同见解，和理教的差别有什么关系呢？就像两个人看月亮，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各自随着人走的方向不同而有不同的看法，月亮并没有两个方向，只是人的见解有东西之分罢了。圣人和凡人虽然有差别，然而因包含着果海，果通达着因原。因果本来就是融通的，又有什么差别可论呢？至于心正那么事情就正，心邪那么方法就邪。邪正在于心，不是由事相决定的。就像翻掌和覆掌，本来就是同一只手，得念和失念，难道有两个心吗？本来就不需要融通。” 如上所陈述的同和异，不可以偏执。如果执着于它们的不同，那就恰好会引起争论的开端；如果执着于它们的相同，那就会没有分别。那么怎么做才可以呢？一定要知道同和异都是由一心产生的，一心本来没有同和异。虽然没有同和异，但同和异又宛然存在。这就叫做正解。希望您能用心探究。” 客人说：“真是痛快的言论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然而我还有一些疑惑，希望您为我解释。我听说燃烧身体、手臂、手指，是得忍大士所做的事情，不是初心者的境界，那么该怎么办呢？” 省庵回答说：“《梵网经》所表明的行法，本来就是为初心者而设的。所以经中只说新学菩萨，不说得忍菩萨。大概新学大士，誓愿还不坚定，心志还不广大，所以借助师长来开导，借助苦行来鞭策，以成为受戒的增上缘因罢了。如果一定要期望是得忍大士来做，那么出家受戒的人就很少了。如今的人受戒，没有不燃香供佛的，大概是本源于《梵网经》。燃香和燃指，都是同一种苦行，只是大小不同罢了。如果初心者不允许燃指，那么也就不允许燃香，不允许受戒了。有这样的道理吗？” 客人说：“如上所论述的，我恭敬地听受教诲了。不知道出家的人应该先做什么，是一定要燃烧手指，还是可以暂缓呢？假使不燃烧手指，是犯戒吗？” 省庵回答说：“出家的人，应该先明白理观，然后再涉及事行，那么趋向就有方向，功德就不会白白浪费。如果理观不明白，只是进行苦行，想要期望获得功勋，最终也没有实际的益处。燃烧手指和不燃烧手指，各自随人的心意。经中虽然劝人燃指，但也不会结罪。只是不可以故意违背佛的话语，自生异见，致使妨碍修行的门径，阻碍他人的胜善之行。初心的人，又不可以不知道这些。” 客人于是再次下拜而退下。
035 念佛着魔辩
有人问省庵说：“参禅这一门，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所以常常有魔事发生。念佛则依靠佛的他力，所以承蒙佛的护念，魔事不会发生。是这样的吗？” 省庵说：“既对也不对。参禅和念佛，论它们的难易，本来就有自力和他力的分别。如果论魔事，两者都不能避免。” 有人说：“敢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省庵说：“魔事的到来，原因有三个。一是教理没有明白，二是没有遇到善友，三是自己没有觉察。如今一个人要走千里的路，如果不按照舆图，又不遇到引导的人，再加上不认识前面道路的通塞情况，就莽莽撞撞地前进，我知道他难免会有走错路的忧患。参禅和念佛，就好像行路一样。经教就如同舆图，善友就如同引导的人，觉察的心就如同认识道路通塞的能力。虽然这两条道路，平坦和艰险不同，但都难免会有走错的忧患。参禅暂且不说，就比如念佛，有的人厌恶平坦而喜好奇特，有的人舍弃直截的道路而寻求迂回曲折的道路，有的人两条路一起走，结果两条路都迷失了，有的人把途中当作家里，把平地当作高山。像这样的错误，举不胜举，都是教理没有明白的过错。念佛这一门，极其圆融、极其顿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就像《弥陀经》中‘一心不乱’这四个字，往浅了说愚夫愚妇都可以做到，往深了说，大圣大贤也终究不能超过。如今初心的修行者，有的暂时得到轻安，就自认为已经得到了事一心；刚刚有一点浅解，又自认为得到了理一心；有的粗念不生，但细念还存在；有的勇猛过分，精进程度超乎寻常，不知道外心没有佛，就迅速地求取证悟，不明白善巧方便，就急切地想要舍身。魔鬼因此就进入了他的身体，让他发疯发狂，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没有遇到善友的过错。众生的生死，以我见为根本。我见不消除，修行就没有益处。然而我见的产生，根深蒂固，它的萌芽生发，无处不在。所以见地高那么我见也跟着高，工夫进步那么我见也跟着进步。如果不时时检点，刻刻提醒，那么念念都会发生，心心都会增长，跟随修行的人，即使死了也不离开。所以学人的心如果不谦虚，就自己不会觉察。不察觉，所以我见就会增长。稍微有一点所得，就会产生骄慢之心，讥讽嫌弃同学，诽谤修行的人。虽然有修行，但最终也会成为魔事。这是自己没有觉察的过错。” 有人说：“参禅必须接近明师，如果没有明师，必须看经教。念佛只贵在深信和力行，既然能够深信和力行，就决定能够往生。何必要借助善友和经教呢？” 省庵说：“这是什么话呢？世间的小技艺，尚且不可以没有老师，何况念佛是出离生死的重要法门，如果没有善友和经教，从哪里得到启发呢？谁来引导呢？看《观经》下三品的内容，都是临终时善友的启发，所以才得以往生。上中品就更不用说了。必须知道从凡夫到圣人，由容易到困难，没有不把善友和经教作为根本的。你如果不因为经教，怎么会知道净土法门，又怎么会生起信向之心呢？” 有人说：“如果因为经教而知道念佛，那么《弥陀经》一部就足够了，为什么要读很多呢？” 省庵说：“上根的人可以这样。中下根的人，必须遍阅净土的各种书籍，完备地认识信、行、愿三种差别的相状，再加上善友的警策，在内以虚心来觉察观照，差不多才能够免于魔事，然后念佛的功夫才可以日益进步。否则即使不遇到魔事，最终也会成为增上慢人。一念不觉察，就会沦坠落入恶道，那灾祸哪里说得完呢？” 有人说：“修行的人的心既然在念佛，佛难道不会垂加护念吗？如果佛护念，魔事从哪里来呢？” 省庵说：“念佛的人如果真的得到一心不乱，那么佛的护念就不是虚假的。如果没有得到一心，有的人把轻安当作禅定，把浅解当作深悟，随着有所得就产生增上慢，这就是自己招来的过错，不是如来的过错。所以我说善友、经教、觉察的心，这三者缺一不可。而觉察的心尤为重要，片刻都不可以离开。如果一念不觉察，就会一念颠倒，念念不觉察，就会念念颠倒。颠倒一旦产生，魔事就兴起了。毕生的功夫，一下子就浪费了，难道不让人害怕吗？《净土文》说：‘身无病苦，心不颠倒。’应当知道身无病苦，那么求往生净土在于佛；心不颠倒，那么求在于自己。在于佛的事情，不是我敢必定的；在于自己的事情，怎么能不自我勉励呢？假使临终时一念颠倒，不仅九品莲台不能往生，而且三恶道也难以避免。佛虽然大慈大悲，也救不了我，可怎么办呢？所以修净业的人，不可以一念远离善法，也不可以一念生颠倒心。
036 梅芳法师往生传
梅芳法师法名明宏，是杭州人。幼年时父母为他娶了媳妇，他却逃离家门。他的母亲为此痛哭到失明。父母去世后，他在绍兴河桥的弥陀庵出家剃发。不久后他四处参访，学习天台教观，坐禅修行，进行苦行，很有一些省悟和发见。后来他在天台万年寺翻阅藏经，昼夜不停地翻阅。时间久了，两只眼睛都失明了。他于是说：“这是我伤害亲人的报应啊。” 从这以后他一心念佛，无论寒暑都不间断。他曾经对人说：“我因为失明，得到了很大的利益。” 他居无定所，行囊中没有多余的物品。得到的供养施舍，随即就施舍给了贫穷的人。他讲经不用注疏，随口随心地讲说，诙谐的话语不时说出，领悟到其中意思的人认为很好。丁未年九月，我在梵天寺发起念佛七的法会，梅芳法师恰好住在广严庵，我于是邀请他加入法社。当时梅芳法师患痢疾，一天要拉几十次，但他念佛从来没有丝毫懈怠。七期法会结束后，梅芳法师前往无锡斋僧馆，病情更加严重。忽然有一天他遍告施主，约定第二天就要往生。众人如期而至，梅芳法师就起身坐起来念佛，合掌而逝。
赞曰：梅芳法师和我知交最久，我曾经判断他必定会往生西方。凭什么知道呢？大概是因为梅芳法师具备三种 “真”，就是真解脱、真干净、真精进的缘故。然而虽然这么说，还没有得到验证。丁未年冬天，一元师从吴地来，讲述了他坐化的事情，我因此高兴地说：“我的话得到验证了。”
037 圣眼上人往生传
圣眼上人法名明德，是海宁人，俗姓马。四岁时在梵天寺出家，十六岁剃发。自幼性情孤僻，不喜欢世俗事务，只喜欢读书吟咏。他所居住的房间，空荡荡的没有多余的东西。三十六岁时，他准备前往律堂求戒，忽然得了喘疾，就卧床不起了。有徒孙一苇邀请我和几个朋友在寺中结社，开设净业堂。净业堂的左边就是圣眼上人的卧室，每天都能听到钟鱼声和念佛的声音，他常常默默地跟随念佛。等到病情严重时，他自知往生的时间到了，就命徒孙邀请众位师父到床前，高声念佛。过了一会儿，他命大家停止，向我说：“希望师父为我开示。” 我告诉他说：“你应当舍弃一切万缘，一心念佛。万劫的生死，就在如今摆脱，应当赶紧用力。” 圣眼上人于是和众人一起念佛，又发起四宏誓愿，话语极为恳切。到了半夜，念佛声刚结束，才念起观音圣号，他就转身张目而逝。当时是雍正七年腊月二十六日。赞曰：从前苏东坡临终时，径山禅师告诉他说：“端明不要忘记西方。” 苏东坡说：“西方不是没有，但在这里用力不得。” 如今圣眼上人却能够如此用力，难道不可以说是很难得吗？人们都认为圣眼上人才正强壮，志向还没有实现就死了，没有不感到惋惜的。哪里知道他一生往生净土，没有志向不能实现，没有愿望不能获得。不仅不应该惋惜，实际上是应当庆贺的。唉，他真贤能啊！
038 念佛规约 (并引)
生死的大海很深，不念佛就不能济度；菩提的道路很远，不依靠净土就没有可以依凭的地方。然而如果不精进，念佛就无法自己成功；没有得到一心不乱的境界，又怎么能到达净土呢？如今以三七二十一天为期限，一天六时不间断。四方的善友都聚集在一起，一时之间殊胜的法会盛大开启。只是担心懈怠容易产生，精勤难以做到。如果没有约束，怎么能鞭策我们的身心呢？没有一定的规范，怎么能让他人产生敬重和信心呢？我谨慎地斟酌事情的适宜情况，简略地陈述条例如下：
五更听到钟声，一起下床。洗完脸后齐集大殿念佛，不得睡懒觉不起，躲避偷懒、贪图安逸。
天亮之后，就用粥。喝完粥后嚼完杨枝（一种清洁口腔之物），就进入佛堂持念佛名。等到一寸香燃过，起身经行（在佛堂内绕佛行走），敲打大木鱼。到香还剩下一寸时，就归位坐下，默默地停止经行。过一会儿喝完茶后，敲打小鱼子两下，才可以起身去上厕所。
粥后燃三枝香的时间，吃小食；燃四枝香的时间，吃午饭。要确定好时间，不宜弄错。
坐香（坐禅念佛）过了一寸香的时间，两个人起身举着幡巡行打香板（提醒众人专注，避免昏沉）。过了一会儿，敲木鱼和引磬的两人也起身巡香。有昏沉的人，就把幡给他，让他起来经行、拿着幡驱散睡意。像这样轮流交替，互相督促勉励。到香还剩下一寸时，敲木鱼和引磬的两人先归位，接着举幡的人到佛前问讯后收起幡，然后各自归位。
佐餐的菜蔬，以四菜一汤为标准。
午饭后燃六枝香的时间，喝晚粥。天黑之后，念佛燃六枝香。等到第六枝香燃到一半时，就向上长跪，称念观音菩萨、大势至菩萨以及清净海众菩萨的名号，各满一百声，诵念少许净土文，礼拜佛像十二拜，然后回到自己的铺位休息。其余的日子都按照这个例子进行。到第七夜诵念《西方发愿文》，礼拜佛像四十八拜。其余的两个七天（即第二个和第三个七天）也按照这个例子进行。
临睡前进入观想状态，称念佛号千声，然后默默地念佛名躺下睡觉。
经行、趺坐（盘腿而坐）时，睡眠时，以及大小便时，不宜说杂话。
坐香时，过了二寸香还不回到佛堂的人，就把蒲团移到佛前，跪香一枝（即跪在佛前燃完一枝香的时间）。
昏沉时，举幡的人走到面前还不起身的，跪香一枝。
不得出外闲逛，回到寮房休息时，不得交头接耳、说杂话、嬉戏谈笑。有违犯的人跪香一枝。
法会中有年老生病的人，自然应该根据情况给予方便、随顺照顾，不拘泥于常规。或者是随喜来念佛，暂时来一下就走的人，也不在此例。
假设有生病的缘由，应当请假，不得随意自行其是。
众人中如果有行为乖张、言语相争、拉拢众人扰乱法会的人，就把他的铺位移到佛堂外。
每一个七天结束后，休息半日，可以静坐，也可以睡眠，都要默默地念佛名，切忌闲逛、说杂话。
每日巡照师要到各个寮房巡察有无放逸的情况。每夜击板念佛，以提醒那些睡觉的人。
以上条约，有违犯的人，悦众师应该检举。检举后不服的人受罚。知道有违犯却不检举的人与违犯者同罚，罚跪香一枝。
039 净业堂规约 (并引)
生死的大海如此深邃，若不念佛，谁能得以济度；菩提的道路这般遥远，若不依靠净土，又有何处可以依凭呢？然而倘若不精进修行，三昧就无法成功达成；没有达到一心不乱的境地，又怎能自然往生到九品莲台呢？如今以三年为期限，几位同修共同居住，只专心持念六字洪名（南无阿弥陀佛），致力于达到一心不乱的境界。只是担心时间长、修行久了，懈怠之心容易滋生，名义上在修行而实际上却丧失了实质，白白地付出辛劳。若不加以督促鞭策，就无法约束身心；必须要有规章制度，才能使大家的行为整齐一致。希望大家能够相互规劝、相互勉励，不要相互争斗。让净业能够迅速成就，早日登上华台（指往生净土后的莲花台），在现世中得见阿弥陀佛，在此生中证得三昧。倘若真能如此，那么我们的愿望就不会落空了。谨此立下规约如下：
每日的课程安排为，十个时辰念佛，九个时辰作观想（观想佛国净土等），一个时辰礼忏（礼拜忏悔）。即便遇到严寒或酷热，也不得有片刻的缺失。
每月的农历十五和三十日，诵念菩萨戒本；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诵读《梵网经》。诵经完毕后，长跪诵念发愿文并进行回向。
凡是遇到佛降生日、成道日、涅槃日，以及僧自恣日（佛教僧众于夏季结夏安居结束时，举行的一种检举忏悔的法会），都应当设置供品献佛，根据自己的能力来进行。
每年正月发起念佛七（连续七天的念佛活动），祝愿圣寿（皇帝或皇室成员等）延长；腊月发起念佛七，以济度年终将要被杀的众生。
每夜黄昏时分，到大殿施食，持变食真言四十九遍，念佛千声，以此来济度鬼神。
每日念佛和受斋时，都要搭衣（僧人穿袈裟）。初一和十五的午饭时应当持钵（僧人乞食的器具）。非时食戒（过了正午之后不进食的戒律），是佛制定的最严格的戒律，应当一并持守。
应当禁止随意出游，不得出寺观望，也不得进城闲逛。除非是因为看望父母、师长或看病等因缘，或许可以暂时告假，其余情况都不可以。
告假必须确定好日期，如果超过期限回来则罚跪香。若以托词延缓，长期请假不归的人，各自听便（可自行决定去留）。
应当谢绝迎来送往。尊贵的客人来访，略微叙说几句佛法相关的话语，一炷香的时间之外就专心念佛。若有询问佛法的因缘，则不在此例。
应当摒弃各种杂务。凡是经书、笔墨、诗偈、文字等，一切都放置在高处，不应再去料理。
不得应酬人间的佛事。即便施主到山上请求讽诵经呗（诵经唱赞），也不宜轻易答应。若万不得已，只可以礼拜《弥陀忏》、念佛罢了。
堂中除了念佛之外，一切不应说杂话。即便有重要的事情问答，也应当低声。
念佛昏沉时，用一面小幡进行巡香，互相督促勉励。
昏沉时，行幡到面前而不起身的人罚香；有过错不忏悔，屡次劝谏仍不停止的人罚香；动气发怒、彼此争斗的人一同罚香；一人忍耐，一人嗔怒，嗔怒的人罚香。
凡是有过错，应当互相规劝。若有违背和争执，应当立即忏悔，不得隔日、隔夜或隔时。
无故闯入寮房聚谈杂话的人，罚香；不是重要的事情，止静（停止一切活动，专心修行）时不回到佛堂的人罚香。
早晚课结束后回到佛堂，维那（寺院中管理僧众杂事的僧职）合掌厉声，念诵呵责铭，以告诫鞭策我们，我们应当长跪佛前，合掌承受。
省庵法师语录卷下
净业学人 彭际清 重订
040 劝修净土诗
我实贤是个浅薄低劣、平庸的僧人，器量狭隘、卑微、鄙陋。本来没有大的能力，只能仰承前辈的禅宗风范。时常怀有好的心愿，唯独结下了往生西方净土的愿望。虽然自己亲身践行还不够，原本在自心中也没有真实的收获，但没有忘记兼济他人的想法，于是在这世上有了这样的愚笨心意。推究那净土这一法门，从道理上来说极其顿超圆满，从事情上来说确实简单容易。在因地上努力就能快速得到果报，花费的力气少却能获得很大的成功。浅近地说，普通夫妇都能了解；深入地讲，连圣贤也难以测度。上、中、下三种根器的人都能普遍受到庇佑，世间万物都能被收纳。想要打捞苦海之中的鱼儿，这确实是张大网；想要挽回末法时代的状况，这的确是奇妙的药方。离开了这条便捷的道路，要超脱生死又该从哪里走呢？舍弃了这个法门，要脱离轮回又到什么时候呢？只是如今泛泛念诵的人多，深信的人少。有的人指责这是执着于外相，贬低它为小乘佛法。这都是因为不读佛教经典，只是任凭自己的主观想法。哪里知道中天的佛陀，曾张开金色的口恳切叮嘱；十方的如来，也伸出广长舌来赞叹。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尚且有求生净土的偈语；马鸣菩萨和龙树菩萨，也有发愿往生的文字。至于智者大师、永明延寿大师这些人，中峰明本禅师、天如惟则禅师这些人，都是佛教的祖师和禅宗的大师，没有不留下文字、著书立论，来阐明高深的道理，深切地劝诫后人的。无奈末代的凡夫俗子，根器愚钝、见识浅薄，竟然想要远远超过古人，对这些不屑一顾。我实贤因此而感慨，曾经想要阐发议论，解释人们心中的疑惑。在乙未年的秋天，写了三十首诗，当时匆匆忙忙交给工匠刊印成版。可惜道理还不够周全圆满，事情上有很多疏漏之处。每次想要进行增添和删改，却没有时间动手。戊戌年的夏天，我在隆兴精舍跟随绍昙老人，学习戒律、安居修行、听经闻法、坐夏自恣。自恣结束后，同学摄兄非常踊跃地赞叹，鼓励我完成这件事。于是我删去了那些繁杂多余的部分，补充了其中缺失简略的地方。道理随着事情的阐述而更加广博，语句也随着文字的增多而更加丰富。不知不觉地信笔书写、随心而为，满满地编成了一册。在其中铺陈了依报和正报，描绘了庄严的景象，广泛地破除了各种疑惑，深刻地彰显了一个道理。指示修行的方法，让人们知道操守；区分不同的品类，来劝人跟从修行。于是全面陈述了儒、释、道三教，分别阐述了众多流派。所说的那些出仕、隐居、工匠、商人，以及渔夫、樵夫、农夫、读书人，乃至那些或苦或乐、或闲或忙的人，以及生老病死的人，无一不引导他们念佛，指示他们往生净土。凡是一天的十二个时辰中，每年的十二个月内，没有哪个时辰不是念佛的时辰，没有哪个月不是思念回归的月份。这是为了让人们专一他们的念头，坚定他们的志向。信是道的源头，所以首先标明依报和正报来引发信心。疑惑是信心的障碍，所以接着解释人情事理来破除疑惑。疑惑和障碍既然已经消除，信心就可以生发。信心一旦生发，就应当遵循正确的修行方法。所以传授给人们修行的途径和方法。不仅仅要自我完善，尤其应该利益他人。言语贵在根据不同的根机，事情必须巧妙地引导。所以区分出不同的品第和人伦。然而只有修行没有愿力，最终不能往生。有念头却没有观想，也很难见到佛。所以教导人们要时常运想，每个月都要心怀净土。最后则是总体感叹娑婆世界的苦难，共同向往净土的安乐。申明坚定的信心和愿力，劝人往生净土。大概净土法门，不出信心、修行、愿力这三个方面，所以才按照这样的顺序来写。诗写成后，新旧诗一共得到了一百零八首。虽然不是佛法大海中的全部明珠，但也是义理之山中的一块片石。文章确实粗略疏陋，但语言颇为切实。恳请看到的人理解我的苦心，鉴察我的不足之处。忽略我的言辞而体察我的心意，践行其中的事情，踏上修行的道路。希望能够共同脱离苦海，全部超脱到极乐世界。希望不要因为人而废弃言论，为了追求虚名而舍弃真实。这是我最殷切的期望。
我所信仰的佛教原本开设了无量的法门，其中念佛是最为尊贵的。把所有的妄念都融归到真念之中，把所有的根识都总摄在一根之中。不需要用三大阿僧祇劫来修习福慧，只要凭借 “南无阿弥陀佛” 这六个字就能超脱乾坤。如来从金口说出的话没有虚假，清晰明白的经文尚且都还存在。
一旦进入西方净土的境界，身心自然就会融合，顿时感觉双眼的迷惑就像被消除融化了一样。无边无际的佛国刹土在光明中显现，遍满世界的真身能在物象之外相逢。红色隐隐的莲花衬托着玉石栏杆，重重碧绿的树木环绕着金色的宫殿。色与空相互融合，完全没有寄托之处，就像镜子中的影像一样分明，没有丝毫的踪迹。
境界殊胜，向来道业就容易修行，多生多世的习气在一朝之间就可以休止。盘中的甘露像珠子一样圆润流转，树上的摩尼宝珠光芒闪烁，就像水倒流一样奇妙。碧玉般的莲台稳稳地承托着双足，真正的金色莲花花瓣衬托着身体，柔软舒适。三车的驰求之念已经停息，在露地安然地坐着白牛。
琉璃地上没有一点尘埃，安然静坐或者经行也非常畅快自在。锦绣织成了成行的树叶，丹青画出了众多的楼台。漫空的华雨从各个天中飘落，遍满世界的香云中有大士降临。不知道从哪里忽然诞生了新的佛子，就像又看到一枝芙蓉花盛开了。
净土清净能让心自然空灵，无边的美妙之色在其中显现。千盏灯的光芒相互映照，身体的光芒也随之辉映，十面镜子交相辉映，佛国净土也融为一体。重重的珠网悬挂在宝树上，天童清清楚楚地在华宫中。龟龄鹤算这样的长寿都不算什么，简直可以与虚空的寿量相同。
与本性相称的庄严不是从外面得到的，天然的果报自然无穷无尽。一粒微尘普遍地融入到各个微尘之中，万种法完全收摄在一法之中。莲花映照在玉池中，人的倒影也在其中，身体遨游在佛国，大地也都变得空灵。色、心、依报、正报原本就没有障碍，只要能够忘却情执，境界自然就会融合。
琼枝瑶草的颜色总是那么新鲜，另外有一个不同于尘世的乾坤，有着世外的春天。红色的莲花中藏着金色台阶上的鸭子，绿色的珠帘映照出玉楼中的人。像尘沙一样多的声闻众难以计算，像海水一样深广的大士境界也难以衡量。即使是平凡的人也能够容身进入净土，什么时候才能与圣贤亲近呢？
寂静的身心自然和谐，平常游览观赏兴致无穷。金色的幢幡倒映在琉璃地上，玉石砌成的台阶平铺着玛瑙。自然有美好的莲花可以供奉佛陀，更没有尘世的琐事来干扰心怀。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平生的志向，坐着观赏鸳鸯在水上排列呢？
我们的佛陀有着慈悲的相好之身，根据不同的根机随机应现，各不相同。整个虚空界原本都是同体的，哪怕是极其微小的一粒微尘也都是真实的。发髻像层层叠叠的螺顶，颜色碧绿，弯弯的眉毛像新月一样崭新。在七重树下的金莲上，处处都能追随陪伴佛陀和大士。
相好的庄严，凡夫也都具备，六通无碍，不同寻常。直接把佛的果德作用当作自己的作用，不改变凡身而成为佛身。（净土中一生就能成佛，更没有中阴身进入母胎的事情，除非是凭借愿力想要前往其他世界度化众生的人）环顾十方就像指掌一样容易，遍游各个佛国就像邻居一样近便。回头看看在这个娑婆世界修行的人，生活如此局促，实在是太苦了。
西方净土的殊胜之事无穷无尽，依报和正报向来都与其他地方不同。铲尽青山铺上碧玉，收干沧海现出虚空。佛法的音声在风中的树枝里自然演说，微妙的义理在水鸟的叫声中频繁宣扬。诸佛和众生本是同一体，相互周遍，完全圆融。
净土为什么唯独指向西方呢？是要让心念有一个归依栖息的地方。一门进入后，门门都能进入，初步迷惑时，步步都会迷惑。直接从下凡阶位登上上圣的境界，不离开烦恼就能证得菩提。莲花中的胜友应该在等待着，什么时候才能归来携手同游呢？
如来的本愿不是虚假诳骗的，只要称念我的名号都能来到这个净土中。（《大弥陀经》说：假设我成佛后，十方的众生，以至诚的心、深信切愿，想要往生我的国土，乃至十念，如果不能往生，我就不取正觉）不要担心棘墙（三界）没有客人居住，只愁枷锁（贪爱）什么时候才能解脱。（有人说：如果世间的人都前往西方，那么这个地方谁来居住呢？所以用这个比喻来晓谕他们）百川归海，海水怎么会溢出呢？万国朝见君王，土地怎么会穷尽呢？（有人说：如果世间的人都往生西方，那么众生这么多，西方极乐世界怎么能容纳得下呢？所以用这个来解释）容易往生却没有人去，真的太可惜了，不知道为什么要留恋这个樊笼呢？
人们传说天竺是西方，（世上传说，西方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这是错误地把五天竺国当作西方了）天竺和支那就在脚下旁边。（天竺人称呼东土为支那，天竺和支那都在南瞻部洲，足迹可以到达）不要在泥涂中去区分净和秽，（同处于五浊恶世，怎么能区分净秽呢）不要在火宅中去辨别炎凉。（同处于三界之中，有什么苦乐的差别呢）三千世界不是我的故土，（四大部洲、须弥山、六欲天，各满一千，名为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名为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名为大千世界。总合这三千大千世界，名为娑婆世界，都是释迦牟尼一尊佛所教化的境界）万亿个乾坤才是我的故乡。（极乐世界距离这里十万亿三千大千世界）去吧去吧，不要担心路途遥远，不费弹指间就能见到佛陀。（天台宗说：临终时在定的心，就是净土受生的心。动念的瞬间就是往生净土的时候）
不要说西方是一种譬喻，（有人说：西方是譬喻的说法，是引诱凡夫愚人为善，不是真实的事情）必须知道名和实是相应的。就像譬喻甜得像蜜，并不是没有蜜；譬喻冷得像冰，却真的有冰。槐国里有谁去招揽客人呢？蜃楼又在哪里劝人去攀登呢？如果如来大圣说的话是虚妄的，那么诽谤佛法的罪过是难以忏悔的。
人们说肃杀之气在西方，死后身体空无，堕入渺茫之中。（有人说：西方是肃杀之气，人死后归空，生气灭绝，这就是西方，难道真的有西方可以往生吗）身毒国应该没有生博望侯张骞，（身毒就是天竺国，汉朝的博望侯张骞曾经到过那里）岐山怎么会有活着的周文王呢？（岐山在西夷，是周文王出生的地方）众诸侯各自朝见天子，（有人问为什么极乐世界在西方，回答说极乐世界不是固定在西方，只是相对东方来说是西方。就好像天子所居住的地方，名叫长安。诸侯朝见天子，从四方来的人不一样。从东方来的人，就说长安在西方；从西方来的人，就说长安在东方。长安真的有固定的东西方向吗？弥陀所居住的地方，名为极乐世界。十方的菩萨都发愿往生。从东方往生的人就说极乐世界在西方，从西方往生的人就说极乐世界在东方。极乐世界真的有固定的东西方向吗）四大洲看到的日光是不同的。（四大洲，是指东胜身洲、南赡部洲、西牛货洲、北俱卢洲。不同的地方看到的日光不同，日月环绕须弥山，照耀四大洲。东洲日落，南洲日中，西洲日出，北洲半夜。四大洲的人都把日出的地方称为东方，日落的地方称为西方。那么南洲的西方，就是西洲的南方，北洲的东方，东洲的北方了。方位难道有固定的吗）只要能够往生就不要害怕，应该知道寿命是难以衡量的。（《大弥陀经》说：我刹土中的人寿命，都是无量数劫）都说念佛的人是愚夫，能够成为愚夫也已经很好了。龙树菩萨的辩才难道还笨拙吗？（龙树菩萨造《毗婆沙论》，发愿往生）文殊菩萨的智慧难道是虚无的吗？（文殊菩萨的往生偈说：愿我命终时，尽除诸障碍。面见阿弥陀，往生安乐国）主人的事情凭什么依靠白居易，（东坡诗说：乐天不是蓬莱客，凭仗西方作主人）凭证又该问谁呢？（东坡南行，只带了一轴阿弥陀佛画像，说：这是我苏轼往生西方的凭证）告诉那些聪明的人应该念佛，阎君应该不会喜欢他们吧。
六字真经值得读诵，谁说名字是虚假的，不是成佛的因呢？（有人说：名字属于虚假的，不是成佛的因。怎么会有念虚假的名字而成真佛的呢）只有通过名字来彰显本体才称得上奇妙，依托境界来观照自心容易进入真实。（六字洪名是境界，四性不可得是观照）蜾蠃呼祝桑虫，最终桑虫会像它的父亲一样；（蜾蠃把桑虫衔到洞穴中，呼祝七天，桑虫就会变得像它的父亲。众生在心中念弥陀，一生持念名号，怎么会不像佛呢）蛣蜣滚粪球，也会留下尘埃。劝君早点发起西归的愿力，怎么能留恋这臭秽的身体呢？
娑婆世界之外的事情纷繁复杂，没有什么比安养城更寂灭的了。苦和乐都忘却了才叫做极乐，（有人说求生西方是自己贪图快乐，不是为了了悟佛道。不知道说极乐的人，苦和乐都忘却了，才叫做极乐。如果是相对苦来说乐，这是人天的乐，不叫做极乐）死和生都灭绝了才叫做无生。（有人问既然说往生，就有生死，为什么说无生呢？回答说因为通达生的本体本来是空的，所以生就是无生。又因为接引初机的人，权且说往生。往生之后亲自证悟，才知道无生）佛没有彼此之分，都是同一体，（又有人问为什么不念佛释迦牟尼，反而念阿弥陀佛呢？不念佛十方诸佛，而只念一尊佛呢？回答说念阿弥陀佛，就是念释迦牟尼佛。念一尊佛就是念十方诸佛，因为佛佛道同，顺应本愿而设立教化，心得以专一。又因为阿弥陀佛与这个世界的众生，特别有因缘）地有东西只是假名。为什么要劝人往生那个国家呢？只是因为这个娑婆世界佛道难以成就。
如果执着于往生是妄想，（有人说念佛是摄伏妄想的一种方法，如果求生西方，反而变成了妄想）怎么能说住在这个世界就成了真实呢？（如果说往生西方是妄想，那么执着于住在娑婆世界，妄想更严重）不执着于东西两边更加不合理，（如果说我现在不求生西方，也不住在这个世界，两边都不执着，随意受生，这更加不合理。为什么呢？既然不是法身大士，又不是应化圣人，欲望和贪爱还没有消除，业缘还没有断绝。如果不往生西方，肯定会生在这个世界。既然生在这个世界，就仍然在轮回之中。被业力所牵引，三恶道是有可能去的。怎么能随意受生呢）净和秽都忘却了也是一种尘垢，（只这净秽双忘的一念，也是一种情执，还属于法尘所摄。如果真的双忘，那么往生又有什么妨碍呢）生本来没有生，却生出了四种圣人（声闻、缘觉、菩萨、佛），见道尚且要远离见惑，才能见到三身（法身、报身、应身）。必须知道真和妄原本是同一体，迷惑和觉悟向来都在于人。
才劝人往生就说执着于相，费尽心思贪恋却仍然迷蒙。无生毕竟还是有生存在，（有执着于断见的人说：死后永远寂灭，没有生的地方。不知道业力牵引着神识流转，最终还是会再次进入胞胎。除了念佛往生，更没有脱离的办法）离相依然还是住在相中，（如果说死后永远寂灭，不求往生，叫做不执着于相。这就是离开缘起之相，生起断灭之相。断灭相是邪见法）念和佛融合才是即心即佛，（荆溪说：体性不二所以才叫做即。近世聪明的人都说即心即佛，等到劝他们念佛，就说执着于相。不知道念佛和念心，本来是一体的。但如果只执念心，不信念佛，那么心和佛就是二，怎么能叫做即呢）心把境界看作不同，却不知道空性。（即事显理，叫做真空。拨事求理，叫做恶取空。近世聪明的人，也知道心净土净，说到净土，就说执着于相。不知道心外无土，土外无心。但如果只执着于唯心，不信净土，那么心和土就被划分为二。这是恶取空，不是真空）必须要在心和佛都忘却之后，就像太阳照耀山川，处处通畅。
都说净土只是唯心所现，而十万多里之外的西方是向外寻求。但如果只执着于虚妄的心在体内，（如果说十万亿佛国之西方是向外求的话，那就如同认方寸之间的虚妄之心居在体内，便和阿难所计七处之一的想法相同）却不知道真性之体是完全包含一切的。（《楞严经》说：应当知道虚空生在你的心内，就如同一片云点缀在太空中，何况各个世界还在虚空之中呢）阿弥陀佛和诸佛就像是镜中的影像，极乐世界和娑婆世界就像是水上的泡沫。在取舍、厌欣之间没有挂碍，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任情优游自在。（因为欣求自心的清净所以取，因为厌恶自心的秽浊所以舍。一取一舍，不妨碍唯心，哪里有什么外求呢）
都说厌离和欣求会成为修道的障碍，谁知道净业是由善因资成的。厌离不深切最终难以离去，欣爱不深厚怎么容易往生。哪里有安居的地方能让人迁徙住宅，哪个人没有事情会肯踏上行程。铁围山外的莲华国，只有斩断情爱的缰绳才能前往。
有人怀疑念佛恐怕会成魔，魔和佛相争其实没有多大差别。明了境界只是唯心所现，没有挂碍，（只要明了佛是从心而现，外境本空，那么即使是魔也即是佛）如果用心去取着外境那就会混淆错误。（不知道境是自心所生，取着为有，那么即使是佛也即是魔）国君昏庸糊涂百姓才会纷扰，家室之主清醒明白盗贼怎敢经过。（一念取着那么魔就会有机可乘，妄心不起，那么鬼也无可奈何）必须相信佛心常常护念，（《弥陀经》说：念佛的人，一切诸佛都会护念他）波旬（魔王）也会束手无策，又能把人怎样呢。
都说处处都是西方，平地和高山都不妨碍。（古人说：高山平地总西方，这是真实达到境界的话语，如果没有达到境界，便成了戏论）进入厕所难道还适宜塞住鼻子，在泥地中行走为什么还要撩起衣裳。（塞鼻和撩衣的行为，就是心中的秽相还没有空，说处处都是西方，难道不是妄想吗）生病的时候哪能心中没有痛苦，在梦里怎么知道自己身在床上。不要说些空言违背实际行动，最好凭借落日遥望还乡之路。
都说西方净土是小乘佛法，其实小乘佛法原本就和净土法门不相应。（《法华经・信解品》中，迦叶等四大弟子对佛说：只是念着空、无相、无作，对于菩萨法中的游戏神通、净佛国土、成就众生，心中不喜欢。所以知道净土法门是菩萨所行，不是小乘的事情。因为如来在小乘教中，不说有他方佛土，只有在大乘方等经中，广泛谈论十方佛国，而且谆谆教导，唯独指向西方净土这一法门。所以西域秉承小乘教的人，都不信有弥陀佛国往生之事，学习大乘的人，大多修习这个法门。现在的人反而说，净土是小乘法，大乘是不会去做的，这难道不是大颠倒吗）必须知道念佛最终还能成佛，（云栖说：念佛成佛，是亲种子，所以《华严经》十地文，每一地都离不开念佛）远远胜过做了和尚又只是做和尚。（大智律师说：近来见到禅讲宗师，有发愿来生童真出家的人。我曾经试探着说，你如今已经得到男子出家的机会，应该求出离，为什么还要再次求男子身，再次发愿出家，一点也没有胜进的想法呢）白社的慧远大师都发愿往生，（晋代慧远法师，在庐山聚集众人念佛，刻木为莲，有十二片叶子，引流泉水入池，每过一个时辰，水冲击发出一声响，昼夜六个时辰，禅诵不停。与会的诸位贤士，往生的很多）《华严经》中的大士也希求登上净土。（《华严经・行愿品》中，普贤菩萨的偈语说：愿我临欲命终时，尽除一切诸障碍，面见彼佛阿弥陀，即得往生安乐国）攀龙附凤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为什么我们这些人不愿意往生呢。
其他教派的修行之路曲折，而这个法门可以直接进入，道路平坦。三大阿僧祇劫的修行路途遥远，最终难以成就，而十念的功夫成就了便可以往生。（藏教修行，要经过三大阿僧祇劫和百劫，才能成就佛道。圆教念佛，只凭借十念或者一念，便可以往生。这就是教门的顿渐不同，自己修行和借助他力的差别。因为其他方法修行，大多凭借自力，而念佛这一法门，兼借他力。他力容易成就，所以十念就可以往生。自力难以成就，所以三大阿僧祇劫还停滞不前。有人说西方极乐世界不是一生可以到达的，必须经过多世，辗转修行，才能往生。这是不知道教门的殊胜和佛力的难以思议）大石头载在船上也不会沉没，（《那先经》说：如同拿着百枚大石头，放在船上，因为船的力量，石头不会沉没水中。如果没有船，小石头也会沉没。大石头比喻重罪，船比喻佛力，不沉没比喻不堕入三恶道，没有船比喻没有佛力，小石头比喻轻罪）苍蝇附着在骏马身上才能够前行。扬帆顺水，凭借风力很方便，何必害怕迢迢的十万路程呢。
不要说极乐世界难以往生，才说难以往生就是障碍之门。（障碍之门有三种，一是怀疑自己业力深重，二是怀疑自己福力轻微，三是怀疑自己修行时间短。有这三种怀疑，就不能往生）佛力自然能够消除业力，信根确实可以拔除疑根。（必须相信弥陀愿力深重，尚且不放弃五逆十恶之人，何况是善人呢。尚且能在十念、一念中收功，何况更多的念呢）就像深深逃避私债的人藏在王府中，（一旦进入西方，冤业不能侵害）就像正在遭受官刑的人遇到了圣恩。（亲自蒙受佛力，冥府不能勾牵）早晚准备好干粮一起前往，此生最终不会辜负慈悲的佛尊。
不要执着于《坛经》来排斥净土，（《坛经》说：东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到什么地方呢。这意思正是劝人修善，不是说没有净土，也不是说西方真的有造罪的人。应当根据意思去领会其中的志向，不可以用言辞来损害意思）祖师的禅机和佛的话语都是圆融的。因为言语而领悟道理，彰显我们的教义，领会了意思就可以忘却言语，显扬本宗。十善都修行怎么会造罪，群贤共同聚会怎么会迷惑。他方世界和这个世界有什么来去之分，法界明明就在眼中。
如果说念佛就像真的漱口一样（赵州说：念佛一声，漱口三日。现在的人就认为不必念佛，不要错误理解才好），那么诵经应该不用张开嘴唇了。药能医病却又成了病，火本来是温身的反而炙烤身体。（天台说：般若就像大火聚，四边不可以触碰，触碰就会被烧，不触碰就可以温身和煮熟食物。古人一时摒弃执着的话语，现在的人把它当作实法来理解，难道不是被烧了吗）佛见还没有生起，要除什么呢？（赵州说：佛之一字，我不喜欢听。古人真正证悟到这个境界，才会说这样的大话。现在的人口头谈论禅理，心中轻视实际行动，还没有去除恶见，何况是善见呢。还没有生起三乘见，何况是佛见呢。还没有生起佛见，怎么谈得上除佛见呢）凡情还在，要断除什么因呢。劝君不要随意说些闲言碎语，只要今生能够脱离苦难的轮回就好。
念佛的圆通可以摄受六根，谁说耳根唯独超绝出众呢。（人们知道《楞严经》中的圆通法门，耳根特别殊胜，却不知道念佛就可以摄受耳根）音闻既然是圆融常住的体性，名字原本也不是生灭的因。（有人问：经中说诸行是无常，念性原本是生灭的。念性尚且是生灭的，何况名字呢？回答说：经文是为了顺应此方的根机，在各个法门中拣择一门。现在是初心入道，所以有褒贬的言论。实际上二十五圣的法门，都具备圆通常的意义，所以说：圣性无不通，顺逆皆方便。说无不通，就知道无不圆常。难道名字唯独是生灭的吗？又问：圣性虽然无不通达，初心入道，难道没有迟速优劣之分吗？回答说：个别而论虽然是这样，通论却不是。念佛既然摄受耳根，那么就是同一门，哪有优劣之分呢。又念佛主要在于意根，遍摄五根，耳根只属于耳，不兼其他根。耳根从一门深入，念佛则根根都可以入。应当知道耳根不能摄受念佛，念佛却能摄受耳根。所以这一门，上中下三种根器的人都能普遍受到庇佑）用念念名号，名号自然真切，用听闻去听闻佛，佛也更加亲近。本来这两位圣者（观音和势至）都是兄弟，一同作为弥陀的辅弼大臣。
不相信西方，不愿意往生，都是因为执着的想法不能清除。拿着冰呼唤水，必须要让冰融化成水，（有人说即心是佛，何必还要见弥陀呢。现在解释说：说即心是佛的人，就像拿着冰呼唤水，冰虽然是水，但凝结停滞没有融化，必须借助太阳，才能和解。心虽然是佛，但全体在迷惑中，必须借助佛日，才能开悟。怎么可以固执于迷惑的心，而不愿意见佛呢）指着木头说是楹柱，难道它就是楹柱吗。（有人说：即心净土，为什么还要往生净土呢。现在解释说：说即心净土的人，就像指着木头说是楹柱，木头虽然可以成为楹柱，但它不是楹柱。心虽然能造净土，但不是净土。现在试问自己，十二个时辰中，在一切境缘上，还会生起一毫的杂念和染污心吗？如果有一毫的杂念染污，就是秽相没有空，怎么能说即心净土呢。这样的话，都是自欺欺人。所以知道如果不往生，唯心净土最终也不能显现）自己的佛性还要从他佛那里彰显，正因必须借助了因来显明。苦苦相劝是为了什么事情呢，只是因为娑婆世界是个火坑。
悟了之后不要说不用见佛了，应当知道悟了之后正是要求生净土。（天如说：你如果悟了心，那么净土往生，一万头牛也不能拉回来）童蒙不可以离开老师学习，小孩子还适宜傍着母亲行走。喆老的后身不要再重蹈覆辙了，（宋代喆老住在京师大刹，四十年不睡觉，坐禅精苦，坐化后，纸袄也烧出舍利。后生在大富贵处，一生多受忧苦）青公的覆辙怎么能再走呢。（宋代青草堂后身，作曾鲁公）必须要亲自证悟无生之后，再回到娑婆世界度化有情众生。
借问往生有什么计策呢，必须凭借信、行、愿都完备。信根先要在心田中种下，行持足够了还要加上愿力坚定。路上缺乏资粮最终到不了，（有信愿没有行持）马没有缰绳驾驭，谁能让它前行呢。（有信行没有愿力）只要把这三件事作为契合的关键，就可以携手一同登上九品莲台。
念佛不要嫌弃妄想多，试着观察妄想起于何处。无心收摄固然成病，着意遣除也是魔。就像救火抱着柴薪，反而增添了烈焰，打开堤岸引水，却成了长河。只需要字字分明地念，念到极致，情执忘却，还有什么妄想呢。
佛声很容易消除昏沉和散乱，出口还能收入耳中。蓦然间，乱茅随着火都烧尽了，遮蔽天空的浓雾随着风散开了。通身都是佛，谁还在念呢，遍界都生出莲花，不用栽种。何必等到临终才往生极乐，现在就可以端坐玉楼台。
弥陀这四个字不容商量，只贵在专持，不要暂时忘记。如果厌恶平常，最终会隔断与佛的联系，才求玄妙，就会偏离正道。粗尝橄榄，怎么能知道它的味道，细嚼盐齑，才会见到它的香味。念到身心空寂的地方，不用开口问西方在哪里。
念弥陀佛贵在专精，念到功夫深厚，念自然就纯了。念念都是圆明的真性体，声声都能唤醒本来的人。就像婴儿堕水，频繁呼喊母亲，荡子回家，才见到亲人。再说起从前离别的事情，反而让人呜咽，泪水沾湿了衣襟。
想要功夫没有间断，必须要精进才能相应。暂时失去念心，就像云霾遮住了太阳，突然生起心念，就像飞蛾掩盖了灯光。小水长流最终能贯穿石头，沸汤停火也会变成冰。往生作佛都是小事，只在于当人的念力是否足够。
念佛想要知道真切的地方，其中特别不计较功程。就像尘埃消除，古镜的光更加深远，风定下来，寒潭的水自然平静。四性本来是空，心却清清楚楚，三身不可得，佛却明明了了。一门具足各种方便，止观不是从渐次而成的。
行走的时候正好念弥陀，一步还随着一尊佛过去。足下时时都在游净土，心头念念都断绝了娑婆世界。傍着花，随着柳，必须要回顾，临水登山，不要放过。等得我往生极乐世界，十方来去随意。
住的时候念佛，最好观照自身，四大之中哪一个是真的呢。我和弥陀不是两个，影子和明月，恰好三人。空房渐渐腐朽，应该难以居住，腐栋将要颓倒，怎么容易安身。什么时候能像蝉一样，新脱壳，在莲华胎里独自栖息神魂。
坐的时候观佛，双足跏趺，身在莲台，莲花正在开放。毫相分明，随着念就可以见到，金色的容颜映现，与心相符。事情就像梦幻一样，原本空寂，道理到了圆融的地步，不是有也不是无。什么时候能在池头捧着佛的双足，亲自蒙受佛顶上灌醍醐。
卧的时候念佛不要出声，在鼻息之中好好系念名号。一枕清风，秋意万里，半床明月，夜到三更。更没有尘累，心却难以断除，只有莲花的梦容易做成。睡眼朦胧中，诸佛显现，醒来追记，还很分明。
僧人应该念佛，痛加鞭策自己，得以预入莲池的清净因缘。亲自听闻佛法，不是仅仅对着书本，顿时明了自心，不用参禅。明师怎么比得上弥陀好，善友谁能居在补处菩萨之前。一念之间，遍游诸佛国，笑他行脚，困于山川之间。（僧）
这个世界的正教在于儒家，只是尽了今生的形躯，后世就空无了。仁义亲自践行虽然切实，但一说起死生的事情就很朦胧。最好寻找归路，思念安养国，不要把邮亭当作故宫。净土原本是从忠孝得来的，在金台上品，奏上最大的功劳。（儒）
道家搬运是为了延长寿命，用力偏多，功效却少。要知道神仙不是不死的，（《楞严经》说：又有从人不依正觉，修三摩地，别修妄念，存想固形，游于山林人不及处，有十种仙。寿命千万岁，这也是轮回，妄想流转，报尽还来，再入诸趣）必须知道净土才是长生的地方。（后魏昙鸾法师，起初接受陶隐君的仙经十卷，专门从事修炼。后来遇到菩提流支，问他说：佛道有长生吗？菩提流支说：长生不死，是我们佛道。于是把《十六观经》给他，说：学习这个，那么三界就不会再受生，六道也不会再前往。他的寿命，不可穷尽。昙鸾于是焚烧仙经，而专门修习《十六观经》）拿着金做钏，最终不会改变，玩弄水泡成珠，只是有个名字。（有人问：我学仙，现世就可以得到长生。你念佛，现身就会死，长生在哪里呢？回答说：你执着幻身为坚固，就像玩弄水泡成珠，有名无实。我知道心性为真常，就像拿着金做钏，最终不会改变。又神仙寿命千年容易尽，就像玩弄水泡成珠。西方寿命，劫石都难以衡量，就像拿着金做钏）告诉学仙的人应该念佛，莲池确实胜过蓬瀛。（道）
求官常常恨做官的地位低，官越高的时候，形势越危险。太璞不完备，对美玉感到惭愧，在泥涂中拖着尾巴，羡慕灵龟。已经知道仕宦生涯空无味道，试着看看念弥陀的是谁。案牍虽然忙碌，姑且稍微放置一旁，每天早晨的十念法可不能亏欠。（十念法是指，每日清晨，面向西方正立，合掌连声，称念阿弥陀佛，尽一口气为一念，像这样念十口气，就名为十念。终此一生，不能有一日暂时荒废。若能如此，必定往生）△（仕）
隐士逃离声名，远离市井，此身清闲地隐居在青山翠谷之间。平分岭上的半边月色，高枕在床头，眼前是一片青山。住在简陋的房屋中安于贫困，终究只是暂时的打算，夕阳西下，归路茫茫，哪里知道还能否回去呢。在莲花佛国的深深之处，出世的美好踪迹难以企及。（隐）
各种工匠在作坊里容易成功，各自的行业有专门的技艺，各不相同。把大自然的造化之工转化到自己手中，将造物的神奇掌控在胸中。向来命运不由人来安排，只有心可以由自己来修炼。随分守己，让妻子儿女安乐，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多多念佛。（工）
商客常年在道路上奔波，舟车迅速，常常兼程赶路。利益深厚，便不觉得风涛的险恶，货物沉重，反而将性命看轻。常常遗憾货物虽多却难以长久涨价，哪里知道身死之后不能再重生呢。劝君念佛，往生西方，那里的利益比娑婆世界要胜过万倍。（商）
渔人以扁舟为生计，南北东西，任意去留。劈开月华，让它沉入船底，移来山色，映照在船头。常常让妻子儿女张罗渔网，谁能知道阎王爷已经下了钓钩呢。苦海无边，不要陷入其中，早早凭借佛力忏悔深重的罪过。（渔）
樵夫家住在青山脚下，斤斧声中砍倒杂乱的柴薪。砍断云根，穿透地脉，凿开石齿，露出山峰的轮廓。但看那旧冢里埋葬着枯骨，却不见新坟中又添了死人。及早回头，寻找出路，在莲花胎里好好藏身。（樵）
农人念佛要勤恳，亲手分种新的秧苗。一片斗笠，冲开杨柳细雨，一犁耕破杏花如云。弯曲着手臂，饱饭之后，为秋天的丰收而欣喜，回首远望故乡，在黄昏中思念家乡。一片琉璃般的田地，美丽无比，天然如此，根本不用耕耘。（耕）
世间万事总是如同浮尘一般，只有诗书稍微还能让人满意。在西窗下，对着残夜的月色，读千卷诗书，在东阁中，几编书伴随着乱山的春色。吟诗的声音不如佛声好听，书中的韵味哪有佛道的韵味真实。识得自己内心的清净土，那些文章的糟粕就不值得一提了。（读）
有那么一些世人修习福业，希图来世能做公卿。即使官位达到了五侯那样尊贵，又怎比得上往生西方净土，哪怕是下品往生呢。布施水，却只是滋养了贪欲的种子，（因为贪图富贵，而行布施）善的芽苗反而助长了业力的根茎。（因为布施而招感富贵，又因为富贵而造业，因为造业而又堕入三途）愿将有漏的福业回向成为无漏之业，（用这些福业，回向西方，就成为无漏之业）早早在莲花间标注上第一名。（在这个世间念佛，西方七宝池中，就会生出一朵莲花，标上名字在上面，身后就托生在其中）△（营福）
一旦心意偏差，就会走上歧途，自己伪造经书，创立自己的宗派。（就像如今的五部六册之类的，都是偷窃佛经，夹杂着粗俗的话语，来成为自己的经典）在两扇门的旁边传授秘诀，在三家村聚集一群蒙昧的人。极乐世界本来有平坦的道路，佛法本是无私、至公的。奉劝这些人回头，归向正教，常常念弥陀，就能见到真空之理。（外道）
尼姑念佛要随缘，不要在深闺中到处走动。自守清贫，把它当作服药治病，不要经营痴福，以免招来更多的罪过。（古人说：有为之功，有很多过错和咎责。天堂还没有建成，地狱却先形成了）情根断绝，就像枯丝缠绕的莲藕，戒体芬芳，如同出水的莲花。他日神魂栖息在安养国，在七珍池上礼拜金仙。（尼师）
穷人念佛不要犹豫，在寒饿的肠中，贪爱之心更容易消除。灶脚边，太阳西斜，炊烟还没有升起，屋头上，露水落下，被子还是空荡荡的。深深知道这个世界就像囚牢，极其厌恶这残败的身躯，如同溃烂的毒疮。有无限的天衣和各种化食，将来在极乐世界可以任意安居。（贫）
不要夸耀家道富有能敌国，向来是崇尚德行而轻视金铜财物。无比的富有也比不上原宪，最贫穷的要数石崇。徒然有千箱的财物留给子孙，却难以带着一物去见阎王爷。不如念佛往生安养国，自性的财富原本用之不竭。（富）
贵人虽然尊贵，却不值得欣喜，死后也不过是一个坟冢。曾经繁华的三谢园亭，如今只有燕子空飞，五侯的门户，也只有寒云笼罩。身登上品往生才是真正的尊贵，心悟真如才能立下功勋。等到了莲池净土再回头看，世间的蝼蚁纷纷扰扰。（贵）
前世的业力如今招感了下贱的身躯，从来眉眼之间都未曾舒展过。多年来辛苦劳作，总是跟随主人，一生勤劳，哪敢怨恨别人。好好在自己身上勤恳念佛，最适宜在净土中栖息神魂。将来有机会得以参与莲池法会，就能超凡入圣，无比尊贵。（贱）
聪明的人业识常常迂回曲折，最好把从前的念头都彻底删除。在 “南无阿弥陀佛” 这六个字中不要计较，一声佛号之外，断绝一切机关巧诈。看透了人情世故，哪里还会怕死，世事知道得再多，只是缺少一份闲适。毕竟往生净土才是上策，早早寻找归路，自然知道回归之处。（智）
有慧业的文人，佛道容易成就，不要夸耀才思，辜负了聪明。几篇文章不足以充饥，半个字又何曾能抵挡死生。绮丽的语句化作真实的话语，吟诗的声音变成了苦空的声音。极乐世界有很多美妙的篇章，水鸟和风枝都能与之唱和。（慧）
愚笨的人肆意造罪，贪婪嗔恨，怎么肯相信因果报应呢。只认为今生没有后世，哪里知道今日过了还有明晨。（有人问：明晨可以见到，后世有谁能见到呢？回答说：天眼可以见到。你既然没有天眼，又不信佛的话语，所以见不到后世。又问：天眼见到的样子是怎样的呢？回答说：就像看到人从一个房间出来，又进入另一个房间，死此生彼，也是这样）新迁移了宅舍，还会怀念从前的住处，才换了衣裳，却像不认识自己一样。生死关头真的很痛切，劝君念佛，不要推辞，要常常念。（愚）
痴人到老了还不知道休止，怎么呼喊都迷迷糊糊不回头。把毒病当作医生是作恶，把重病当作药是仇敌。爱欲的绳索容易束缚，就像禽鸟投入牢笼，欲望的诱饵能把鱼钓上钩。奉劝早日悟透世缘，莲池的种子还可以投下。（痴）
世间唯有受苦的人最多，自己造作新的灾殃，又能怎么办呢。满地蓬蒿，春天都不来，一身枷锁，夜晚难过。喊冤不要再呼喊天地了，叫痛应该念佛陀。三界从来就是牢狱，劝君及早脱离娑婆世界。（苦）
不要说人间乐事繁多，向来乐极就会转生忧愁。满城的华柳，携带着佳客，彻夜的笙歌，沉醉在画楼中。只觉得酒意上了人面，哪里知道死亡就在脚跟头。西方净土才是真正的快乐，只要念弥陀就可以前往游玩。（乐）
闲人念佛正好优游自在，不要把光阴白白浪费。老了有书信往来，头发渐渐变白，死的时候没有官帖，生命难以挽留。身前预先把往生的资粮准备好，眼下不要为儿女忧愁。家在极乐世界，回去最好，自然衣食都不用谋划。（闲）
劝君念佛不要等到闲暇时，等得闲暇时，病就出现在眼前了。心到乱的时候，必须要着眼用心，念从忙处更要加把劲。就像在千军万马中，单刀直入，在百沸的热汤中传递一勺水。佛不会妨碍忙碌，是忙碌自己妨碍了自己，就从今日开始供奉金仙。（忙）
少年念佛正是精神饱满的时候，不要等到衰老了才开始问津佛道。青草已经半埋了红粉佳人的骨头，黄泉之下常见到黑头的年轻人。献珠的龙女迅速成佛，访道的善财童子也证得了真如。一旦无常到来，音信传来，到那时追悔又有什么用呢。（少）
暮年的光景苦短，就像电影和水泡一样，只是一刹那。黄叶渐渐凋零，真的老了，秋风将至，忧愁又能如何。没有妄心就不用贪恋浮世，有口就只应该念佛陀。珍重啊，临终时必须努力，不要让万劫的时光白白虚度。（老）
疾病本来就是药方，深深知道生死无常。受过重重的刑罚，就会悲叹牢狱之苦，尝过剧痛，就会厌恶这臭皮囊。念念弥陀，不要背离觉悟，心心向往极乐，希望回归故乡。什么时候能得到清虚的身体，寿命长如河沙，不可限量。（病）
死的时候不要惊慌失措，（念佛的人第一切忌怕死，怕死就不能往生。有很多一生念佛的人，临终时只想着服药求医，都不说往生的事情，这就是怕死的过错）要殷勤地系念西方。脓血渐渐抛开这皮袋子，腥臊将要脱掉这垢衣裳。多生多世的烦恼就像真正的疾病，一句弥陀就是药王。苦海深沉，只求脱离，不要担心佛不会驾着慈航来救度。（死）
平旦寅时，天气清爽，东方的晓色已经初生。法身还没有显现，仍然处于黑暗之中，慧眼才开始见到光明。怎么能今日就前往极乐世界呢，把所有的妄习一时都平息下来。遥想那些供奉佛陀的贤人们，用衣襟盛着鲜花，亲手擎着。（寅时）
卯时，太阳升起，气象苍茫，万象明明，不再隐藏。香雾丛中，莲花的影子纷乱，红尘队里，马蹄忙碌。想成处处都是青莲的花萼，念熟时时都想着大觉王。直到无生的境界，往生净土，遍满沙界的都是毫光。（卯时）
食时，万户都升起了炊烟，贫富之间的差别向来太大了。茅屋中糟糠都难以继供，朱门里酒肉还觉得嫌弃。梦中的苦乐原本不真实，觉悟后身心才不会变迁。安养国此时应该正在坐食，遥知各种百味都出现在眼前。（辰时）
巳时，日影在禺中，恰恰还差那么一点功夫。正念觉悟时还有觉悟的念头，妄心空了的时候还没有忘记空。边邪的哪个不是偏离中正的，偏曲的何人不是不公正的。摄受上中下三种根器的人归向净土，直教万派都朝向这个宗旨。（巳时）
日轮当午，正中天，高低的物像都能完全看到。阿鼻狱中其实也是真净土，蛣蜣的身体里也有紫金仙。迷失家园的荡子实在可怜，背离父亲的痴儿真的让人同情。今日才知道回归故里，劫初的田地还依然在那里。（午时）
未时，窗外的太阳开始西斜，莲花的影子阑珊，映上了碧纱。三分的光阴已经过了两分，百年的身世难道没有尽头吗。暂时居住在这里，不是我的故土，遥忆西方才是我的家。极乐世界的人民有无量的寿命，不用日月来计算年华。（未时）
晡时，薄晚正逢申，业识茫茫，丧失了本真。赡部洲中多是苦事，娑婆界内很少有闲人。食物中放了毒，怎么知道躲避，痒了之后抓疮，怎么会厌烦频繁。日暮飘零却不归去，白白让倚门盼望的亲人望眼欲穿。（申时）
酉时，忆佛的心情非常迫切，独自倚在楼头，耸着两肩。眼睛追逐着浮云，凝视着碧落，心随着白日，下到青天。更没有人能去到乾坤之外，哪有书信从鸿雁那边传来。坐得久了，不知道天已经黑了，却怀疑自己身在玉池的莲花上。（酉时）
戌时，万事暂且休论，要把无常时刻念念在心。大限忽然到来，真的像黑夜一样，幽关不晓，就像黄昏一样。手持念珠，容易念起生前的佛，剪纸却难以招来死后的魂。预先办好资粮，早早归去，不要让前路后悔莫及。（戌时）
亥时，人都安定下来，没有了喧嚣，痛策身心，不要轻慢骄傲。斩断妄心，就像青草死去，推开昏黑的山，山显得更高。泪水因为忆佛而难以抑制，愁绪因为思乡而不易消除。遥想白莲的花萼上，一定知道名字已经标在上面了。（亥时）
夜半子时，群动止息，阴阳往复回旋。一轮孤月照着千家的梦，几点残星点缀着万里的天空。净土是自己想成的，哪里有外境呢，佛是从心中显现的，本来就无边无际。什么时候才能永远灭除迁流的苦难，在莲花中藏身，脱离烦恼的缠缚。（子时）
丑时，后夜晓鸡鸣，起身坐起，披衣忆想，心情清净。一念未生的时候，真佛就显现了，万缘才动，假名就形成了。知道缘没有实体，名字又有什么妨碍呢，通达妄念没有依托，念自然就平静了。怎么能让身心归向极乐，真空和幻有都不存在生灭。（丑时）
春王正月是新年，贺岁的时候家家都设酒筵。万户笙歌，是行乐的地方，满街华月，上灯的天空。目前的景物难以长久美好，劫外的风光自然不会变迁。安养故乡没有蜡烛，枝枝莲花相互照映在玉池上。（正月）
时当二月，景色值得夸赞，好好念弥陀，赏玩万物的华彩。浅白的梨花初破朵，淡黄的杨柳乍抽芽。轻烟薄雾中，是莺儿的栖息之处，细雨微风里，是燕子的家。怎么能比得上故乡的佳丽之地，七重行树中，常常有频伽鸟的叫声。（二月）
三月清明，转眼就过去了，伤心的是没有办法消除忧愁。满城风雨，歌声稀少，十里山坟，哭声很多。早早趁着在生的时候修习净业，不要等到临死时怨恨阎罗王。故乡的春色还长在，想见芙蓉花从绿波中长出。（三月）
山林四月，很少有尘埃，自己念弥陀，不用陪伴。新脱的素衣，像笋壳一样剥落，乱抛的金弹，像黄梅一样落下。穷途作客，真的很苦，荡子思乡，最是可哀。料想慈尊应该念着我，天天垂手盼望我归来。（四月）
五月端阳，景物独特，龙舟竞渡，古今流传。数茎蒲叶像剑一样，一树榴花像火一样。苦海无边，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乐邦有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玉池流水洄漩的地方，阵阵香风泛着白莲。（五月）
六月，人间景气高，炎炎火宅被焚烧。一林树影藏着高阁，十里荷花映着画桥。念佛的声音带着悲伤，常常有泪，思乡的心切，更加无聊。清凉的池上，什么时候才能返回，涤尽烦恼的衣襟，水自然丰饶。（六月）
新秋七月，气初凉，溽暑将收，夜渐长。四壁暗风，鸣着蟋蟀，一池衰草，传来寒螀的叫声。深宵倚槛，窥探残月，薄暮推窗，遥望夕阳。客路伶仃，长久漂泊，苦苦求佛力，早早还乡。（七月）
中秋八月，有微寒，零露瀼瀼，沾湿了草菅。一树桂花，香气泄露，万家明月，影子团圆。长思故国，没有音信，几次想要高飞，却缺少羽翼。行树重重，包含着佛土，什么时候才能亲自倚着玉栏观看。（八月）
重阳九日，景色格外美好，自己采摘茱萸，姑且泛茶。红锦妆成了千片树叶，黄金开尽了一篱花。每次登上山顶，瞻望乡国，却又上楼头，遥望故家。想见七珍池沼内，枝枝莲花大如车。（九月）
十月，向来是小春，桃红初破，一枝新。常常看到旧冢添了新坟，每次见到新人送旧人。万劫的死生，谁会动念，百年的身世，独自伤神。回头就是西方的路，只要当人的愿力真切。（十月）
天涯又见一阳生，六管飞灰，节气乍变。粒粒寒椒，梅渐渐开放，尖尖嫩玉，柳将要萌芽。夜长容易得到还乡的梦，岁暮难为作客的心情。十万多里的安养国，寸心耿耿，挂着长庚星。（十一月）
岁尽时穷，最是可愁，阴云惨惨，日悠悠。风摧残着万木，都像枯骨一样，雪覆盖着千山，都变成了白头。但见过年忙碌得像箭一样，有谁脱离苦难像仇敌一样急切呢。怎么能还滞留在娑婆国，梦里的光阴又过了一周。（十二月）
自从在娑婆世界系上了业因，多生多世的流转实在是辛酸痛苦。片刻之间出了这个屋又投入那个屋，迅速地舍弃这个身又接受那个身。曾经做王侯，争夺国邑；好几次做蝼蚁，丧生于尘埃之中。这回如果不想着回去，依旧会像从前一样遭受苦难的轮回。
阿弥陀佛慈父的愿门打开，摄受众生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从脓血团聚的身体中脱离臭秽，在莲花的香气里接受胞胎。只要凭借清净的愿力作为良好的引导，只有心怀狐疑的人才是被舍弃的材料。污浊恶劣的娑婆世界难以久住，早早地和善友们一起回归极乐世界吧。
041 八苦诗
生
业风把神识吹入胞胎之中，像被关在深藏的狱户里，实在是可哀。每次遇到饥饿空虚时，感觉像倒悬着，又频繁地惊恐于粗糙的食物像山一样压来。声闻乘的人到了这种境地，心性依然愚昧；菩萨在其中，智慧也还没有开启。发誓割舍爱欲的缘法，往生极乐世界，在莲花中孕育出如玉般的婴孩。
老
万事都不如人，已退隐潜藏，身体形态自感惭愧，少了康健和安适。青春容颜一去杳无踪迹，新长出来的头发渐渐有了白霜。暗暗流泪，思念着童年时的欢乐，见到别人，空自说着壮年时的强壮。哪里知道净土中春天长在，不会让身心昼夜忙碌。
病
四大（地、水、火、风）因为时令等原因偶尔不协调，这身体没有办法可以安排。残灯留下的影子，难以成梦，夜雨滴落，忧愁满街。从前的欢娱到哪里去了呢，如今的苦痛又有谁关怀。哪里知道极乐世界的清虚之体，可以自在地在白玉阶上行走。
死
识神将尽，忽然无常到来，四大分离，难以主张。就像生龟脱壳，真的痛苦到极点，又如落汤螃蟹，徒然地张皇失措。甘心在狱户中成为囚犯伴侣，束手无策地在幽关中面对鬼王。哪里比得上莲花开放时，亲自见到佛，无生无灭，寿命难以衡量。
爱别离
生离死别最是让人悲伤，每次说起都令人肝肠寸断。虞姬在帐中辞别项羽，王昭君在马上谢别君王。泪水流尽，比江海还嫌浅，遗恨深远，觉得天地都不够长。在诸多上善之人聚会的地方，愿能使得历经旷劫也不要分离。
怨憎会
痛苦的事情，人情上都想要避开，谁知道是前世的业力自己招来的。有钱也难以买得阎王爷的赦免，没有办法能求得狱卒的饶恕。兵败时的张巡想着死后做鬼，身亡后的萧氏愿化为猫报仇。什么时候能参加莲池法会，让积累多劫的冤仇一起消除。
求不得
穷困与显达向来有前世的因缘，越转生希望，却越因循不前。扬帆前行，屡次见到沉舟的过客；参加考试，偏偏伤到落第的人。一生的耕耘难以填饱肚子，连年的纺织还穿着破烂的衣服。极乐世界的衣食天然美好，不用如此辛苦地去追求。
五阴炽盛（色受想行识为五阴，色阴是身体，其余四阴是心。炽盛，就是炽然增盛的意思）
逼迫身心的苦事很多，哀声没有地方可以呼喊。肝肠断处，情丝却难以断绝，血泪干枯时，遗恨还没有消尽。在海边二十年持着使节，过关一夜之间头发变白。什么时候能在净土中修禅观，寂静与观照同时进行，脱离有与无的束缚。
042 发愿偈
稽首礼拜释迦牟尼佛，您是娑婆世界说法的主尊。皈依无量寿佛，您是净土的导师。我如今承蒙佛力，阐扬净土教法。写成了一百零八章诗，每章各有八句。为了顺应此方众生的根机，所以用诗来演说佛法。如果我所说的话语，违背了诸佛的教诲，欺罔了世人，我应当承受地狱的痛苦，历经百千万亿劫，还依然不能受尽。如果不是这样，希望大家各自生起谛信之心，千万不要怀疑疑惑，从而生起增上慢（高估自己的我慢）和卑劣慢（轻视自己的我慢）。由于这两种心，会让自己失去善利。衷心希望见到和听到这些的人，辗转相互劝诫。如果有人劝化一人，乃至于劝化多人，所获得的功德不可思议，用譬喻也不能说尽。愿以这些功德，普及到一切众生。我等与众生，共同往生极乐世界。
043 不净观颂 (并叙)
佛为了对治贪欲的众生，说不净观的法门。观想的时间久了，贪欲就会消除，可以越过爱欲之河，超越苦海。我闲居时阅读《大智度论》，于是取其大意而创作了这些颂。用这些来自我警策，也用来警策世人。
死想 (先作此观为下九想张本)
有贪爱最终都会消逝，这身体怎么能长久留存呢。白白地为他人空自落泪，谁能理解并回头思量呢。
胀想
记得曾经是秾丽华美的姿态，不一会儿就变成了肿胀的身躯。眼前的年少之人，容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呢。
青瘀想
曾经是红白分明的相貌，如今变成了青黄瘀烂的身体。请您睁开眼睛看看，这前后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坏想
皮肉已经堕落，五脏在其中显现出来。请您彻底地看一看，还有哪里值得留恋呢。
血途想
不再有朱颜，只空余殷红的血迹涂抹。想要寻找美丑的相貌，身体形态已经渐渐模糊。
脓烂想
腐烂的样子应该难以目睹，腥臊的气味也让人无法闻嗅。哪里知道这脓溃之处，曾经也熏染着兰麝的香气。
啖想
羊犬吃着人肉，而人也曾吃过犬羊。不知道人和牲畜，谁臭谁香呢。
散想
身体的形骸一旦散掉，手足也渐渐被移置他处。仔细观察曾经妩媚的姿态，最终归向何处呢。
骨想
本来就是骷髅骨头，曾经却用来诳惑他人。从前看时觉得是假的，今日目睹才知道是真的。
烧想
火势既然猛烈，残骸忽然就没有了。试看那烟焰之中，还能容得下贪心吗？
前诗粗略地展示了端绪，还没有详细地观察，又创作了五言律诗来进一步扩展。
死想
所爱的人最终长久离别，凄凉得不忍观看。神识才离开原来的身体，尸体已经放入空棺之中。夜火使虚堂寒冷，秋风让素幔生寒。劝君在有生之日，先作临死时的观想。
胀想
风在体内大鼓，片刻之间肿胀加剧。身体如同盛水的袋子，腹部好似断藤的瓜。污垢油腻，如同深涂的炭灰，蝇蛆纷乱，如同聚积的沙子。曾经因为薄薄的皮肤而被诳惑，如今反而后悔往年的差错。
青瘀想
风吹日晒日久，青黄的颜色实在可怜。皮肤干皱如同初烂的橘子，骨头腐朽如同半枯的椽子。耳鼻虽有缺损但还在，筋骸断了却又相连。石人虽然不会说话，面对此景也会潸然泪下。
坏想
肌肤才脱落，身体形态便遭受损伤。如同瓜裂开，露出半开的肉，又似蛇钻进去，快要露出肠子。枯藤缠绕着乱发，瀑藓腐蚀着衣裳。寄语那些美丽的女子，不要把自己比作画着粪囊的人。
血涂想
一片无情的血，历经千秋也唤不回人。淋漓地涂抹在宿草之上，狼藉地污染着尘埃。无法分辨美丑的相貌，怎么知道是男身还是女身呢。悲哀啊，愚痴的肉眼，错把虚假当作真实。
脓烂想
薄皮如同糊着破纸，烂肉如同丢弃的陈羹。脓血从中间溃烂流出，蝇蛆从外面争相聚集。吃猪肠时容易作呕，洗狗的水难以清澈。如果不是深深地憎恶这些，又怎么能断除妄情呢。
啖想
尸骸遭到啃食，身体很少有完整的地方。既不能填饱饥乌的肚子，也难以让馋狗停止垂涎。当年空自爱惜自己，如今又有谁来可怜呢。还不如猪羊肉，还能值几个钱。
散想
四肢忽然分散，这一身又该何去何从呢。岂止是姿态消失，连姓名也空无了。看那秋草的长短，询问晚风那曾经的秾纤。请您高抬贵眼，仔细推究这件事情。
骨想
皮肉已经销铄，只剩下骨头还存在。雨水增添了苔藓的颜色，水浸留下了沙土的痕迹。被虫蚁牵拉挽拽，很少有子孙来收藏。曾经的风流韵事到哪里去了呢，让未归的魂魄忧愁致死。
烧想
烈焰凭借着枯骨，片刻之间便炽烈燃烧。红色的火焰飞舞，如同天际的火，黑色的烟雾弥漫，透过树头。妄念如同灰烬般灭尽，真心如同太阳般高悬。想要超脱生死之路，这种观想要精心研究。
044 四念处颂 (并叙)
佛临近涅槃时，嘱咐诸位比丘依照四念处而住，就如同佛还在一样。如今处于末法时代，有正念的人很少。看着这个法门，有什么人在修学呢？岂止是不思考其中的义理，甚至连它的名字都不认识，这难道不让人感叹吗？我在山中居住，没有什么事情，阅读《涅槃遗教品》，于是取其大意，写成声律之诗，让歌咏的人正念增长，妄心息灭。把它放置在座旁，每天用来自我警策，并且不忘记佛的遗诫。
观身不净
一旦生起颠倒的想法，于是就有了虚幻因缘和合的身体。脓血常常交杂凑集，腥臊的气味每每具体陈现。如同纸粘贴着皮，裹着肉，又似藤条绊着骨，缠着筋。毛发覆盖如同丛丛的草，虫蚁居住如同近邻。体内藏着的只有臭秽之物，外面装饰的只是衣巾罢了。四大（地、水、火、风）原本没有实体，各个根识（眼、耳、鼻、舌、身、意）难道有真实的吗？语言如同风自然作响，行动运转也是气相循。勉强称为男女，虚立了主宾的名号。百年之后不过是三尺黄土，万古以来只是一堆尘埃。贵贱都是空自回首，贤愚都共同怆然伤神。白白地生又白白地死，谁能认识本来的自己呢？
观受是苦
众多的痛苦从何而起呢，深知是因为执着于感受。顺境和违境才一领纳，取舍之心便纵横而起。有了盛就会有衰到来，没有荣就没有辱的形成。怨恨从亲人中生出，悲哀从快乐中产生。王谢世家如今在哪里呢，曹国刘国也已经倾覆。悲欢如同几场梦，胜败如同一场棋局。事情与心意违背，贫困和疾病交合并至。钱神呼唤不来，穷鬼想送也送不走。忧愁悲伤最终有什么益处呢，心中不平也只是徒然。没有贪求，卑微也是高贵；知道满足，欠缺也是盈满。如果悟到了真空的道理，忧愁和欣喜又从何处萌生呢？
观心无常
妄心没有固定的住处，它的体相究竟是怎样的呢？如同风中闪烁的蜡烛，又似水上摇摇的波浪。一家有不同的门户（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六个弟兄（六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各有不同。纷纷扰扰，各自驰竞（比如眼追逐色尘，耳追逐声尘等），杂乱纷纷，总是不能和谐（比如眼不与声相和，耳不与色相和等）。青黄的颜色瞬间改换（眼识无常），动静的状态屡次变迁（耳识无常）。闻到臭味，香味随即到来（鼻识无常），尝到甜味，淡味又过去了（舌识无常）。炎凉的感觉容易反复（身识无常），好恶的判断每每偏颇（意识无常）。境界灭去，心安放在何处呢？情执忘却，智慧也变得孤单。掀翻五欲的窟穴，捣毁六根的巢穴。劫贼归服于王法教化，飞禽逃出了网罗。什么时候才能悟到常住的本性，让诸多妄念都消磨尽净呢？
观法无我
诸法从因缘而起，本来没有我来主张。因缘有生有灭，念虑于是有了高低起伏。想要得到，反而变成失去；追求闲适，反而遇到忙碌。畏惧寒冷，冬天却不停息；苦于炎热，夏天偏偏漫长。贫穷时回忆富贵时的快乐，年老时追念壮年时的强壮。有谁会憎恶顺适的境遇呢，又有谁会喜好危亡的处境呢？（得失、闲忙、冷热等都是从因缘而生，不是因为有我才存在）自在才是主人，迁流变化怎么能是常呢？离开六根，念头从何而起呢？没有六识，境界还会被记住吗？内外没有一点东西，中间又有什么可隐藏的呢？六窗（六根）虚寂安静，一室（心）显露堂堂。只要能让尘劳消尽，自然就能成为大觉王。
045 种树叹
有棵树开始封土种植，枝叶正长得欣欣向荣。主人喜爱这优良的品种，灌溉培育得特别殷勤。培育养护了好几年，每天都盼望着它能高耸入云。但土壤太浅，根还不牢固，被风雨摇荡吹打。一朝之间就倾倒了，根荄也不再留存。唉，可叹啊可叹，这只能徒然增加主人的感叹罢了。
046 题蓝田叔画莲华佛国图
莲花佛国以莲花为宫殿，那个国家的人民相貌相同。父亲是阿弥陀佛，兄长是大菩萨，不是从母体胎生，而是在莲花中化生。莲花非常大，如同人的身体，有的有一二里甚至到百里之大。光明中有美妙的香气生出，自然清净，无与伦比。以智慧为食物，以禅定为饮料，法身没有衰老也没有疾病。德水充足，宝地平坦，哪里用得着耕田和凿井呢。那位佛的愿力独超卓绝，不遗弃五逆（杀父、杀母、杀阿罗汉、破和合僧、出佛身血）和十恶（杀生、偷盗、邪淫、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贪欲、嗔恚、邪见）之人。如果信愿坚定，持念佛名而不亏损，他日必定能往生莲花之中。蓝君精妙地领悟了丹青的道理，佛国的重重境界在笔端开启。法界被收藏在一片纸间，不知不觉显得宽广有余地。我认为净土就是真实的画，为您一一分明地讲述。阿弥陀佛的相好是画中的佛，七宝庄严是画中的净土。九品的众生是画里的人，四色的莲花是画中的座。画中的境界森罗万象在眼前，寻求其中的实法却无处可寻。画的人、画的法既然都不是实有，观想的人和所观想的对象也是如此。奇妙的观想无非是在空、假、中之间，不是一，不是三，又不是二。与您一同见到画中的阿弥陀佛，共同前往西方，进入这画图之中。亲自证悟唯心所现的安乐净土，再来度脱这苦难的娑婆世界。
047 舍身祈雨歌 (有叙)
居士宋魁先是明州人，家住在郡城南门，平常信奉佛法非常虔诚、谨慎。辛丑年夏天大旱，郡县进行祈祷都没有效果。宋魁先对人说：“我应当来达成祈雨这件事。” 于是前往天井山龙潭，投身跳下。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下了十天方才停止，百姓依靠这场雨得以安稳生活。当初居士舍身时，向天井寺的僧人询问佛法，僧人目送他离去，看到有云朵从空中升起，没过多久雨就四处落下。僧人感到疑惑便前往查看，却看见居士盘腿坐在水上，庄重地一动不动。于是报告了他的家人，把他的尸体取回去安葬了。唉，这也真是奇特啊。从前我们的世尊践行菩萨道，无数次舍身，救度众生最终成佛。如今看居士的这件事，也很类似啊，如果不称他为菩萨，我是不相信的。于是作了一首长歌来记录这件事。
辛丑年的夏天，旱魃肆虐，烈日造成灾害如同焚烧一般。天地如同熔炉，太阳如同炭火，煅炼得万物都干枯焦黑。太阳光芒闪耀，如同羽毛都被烤烂，火云烈焰一直没有消散的时候。从夏天到秋天五十天，一点雨水都没有听到，无法滋润稻苗。田地都干裂了，江河溪涧都扬起尘土、喧嚣不止。井底的青蛙尚且不足以苟且偷生，池塘里鱼的性命又怎能逃脱呢。农夫悲哀地哀告，声音嗷嗷叫，呼喊上天却得不到回应，埋怨天太高。衣服都当了只剩下赤身裸体，田中的禾苗都枯死了，连蓬蒿都没有。这个时候郡县没有办法，为百姓祈雨内心十分忧愁。呼唤神灵、派遣鬼神都没有回应，方士的咒术也没有功劳。奇特啊，大士为了众生，径直前往龙宫唤醒沉睡的蛟龙。老龙当时午睡还没睡够，被惊起后在平地上翻起波涛。龙潭的水多么汹涌啊，水下的鼋鼍常常愤怒地号叫。大士投身直下千万丈，忽然又涌出水面如同漂浮的瓢一样。一场雨下了十天才停歇，村庄、原野、城市都被雨水环绕，死去的人复苏，干枯的得到滋润，沉甸甸的禾黍在江边翻滚，郊野的小船不知不觉进入城市，摇着的船桨忽然在门前摇晃。劳作的人得以休息，生病的人能够起床，乡人相互庆贺，邻居相互邀请。唉，大士平常人们难以揣测，儿童妇女常常嘲笑他。一旦到了拯救世人的时候就舍身，直接把身体看作如同水泡一样。众生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外物和自我难道还能间隔秋毫吗。只期望一切都能得到安乐，身体虽然痛苦但内心却感到快乐。我听说人本来就有一死，有的人死得比泰山还重，有的人死得比鸿毛还轻。这场雨不是从龙王那里降下来的，也不是江海的潮水。直接是从大士的慈悲心中出来的，滴滴点点都化为了众生血肉性命的脂膏。能够让寒冷的人有衣服穿，饥饿的人有食物吃，混乱的得以治理，叛逆的得以收敛。黄金不算珍贵，白玉又有什么值得看重的呢。大士不接受功劳，这份功劳又在哪里彰显呢。我作歌诗来记录这件事，留着让千古万代都来歌唱。
048 赠东阿居士二首
城南安静的人居住在高处，枕着一床书。世间的事情我哪里还有牵挂呢，清净内心只安闲自在。不要折腰去乞求米，也不要弹铗去追求鱼。早晚相互往来，秋风充满了破旧的房屋。高尚地超脱，辞别当时的同辈，自由自在地远离城市的喧闹。分来泉水姑且用来浇灌菊花，补画的时候就当作看山。有喜爱的东西都会成为癖好，没有所求才会自然闲适。不需要随着外物而转动，在当下就能领悟到没有返还。
049 将赴浙中留别朔方居士
远公社里以前留下的百姓，在尘世之外相逢谈论往昔的因缘。千里的关山只靠着两双草鞋，半瓢风月伴着一个闲适的身体。在细雨中坐着扁舟，在孤灯下度过夜晚，在残雪和寒梅中感受古寺的春天。打算明年修习佛事，和你一同成为种莲的人。
050 漉水囊
保护生命的方便法门最为困难，细微的行为应该修行不要自我放松。性命从来没有大小之分，生死从此就有了关联。一根毛发离开身体尚且知道疼痛，满满一盏食物用来填饱肚子又怎么忍心去吃呢。奉劝行人一定要仔细，每天对于有虫的水都要勤加查看。
051 礼塔纪事八首 (并叙)
己亥年春天三月，我从西泠渡江，前往四明阿育王山，瞻仰礼拜释迦如来真身舍利宝塔。有个叫德见师的人，在寺里礼拜宝塔已经满了八万四千次，留下我一同礼拜。我很高兴地答应了，就在那个地方度过夏天。一个多月后，听说兹大师也来了，同时礼拜宝塔。在课诵之余，我们三个人谈论佛法，相处得十分愉快，遗憾相见太晚。安居结束后，我烧了一根手指供奉佛祖，于是作诗记录这件事，用来展现当时的美好景象。
释迦牟尼灭度两千年了，舍利到如今仍然光彩照人。自己庆幸前世积累了什么善德，能够在塔门前瞻仰到佛光。
一颗舍利如同珠子点缀在小钟上，青黄赤白各种颜色变幻无穷。自己的心还能看见自己心的相状，不是如来的颜色不同。
佛身本来就没有生灭，舍利原本是从哪里来的呢。真佛出现在面前却当面错过了，胡乱地用分别心自己惊吓猜测。
殿中包含着宝塔，宝塔中包含着虚空，各个佛土和微尘本来就是相互融合的。八万不是多，一也不是少，在毫端应该能显现出宝王宫。
我们的佛经过三大阿僧祇劫修习福慧，功成名就，万古之后仍能看到遗留的功勋。自己的一颗光明的种子，长久以来被尘世掩埋直到如今。
一天六时专注地想着礼拜佛，殷勤地忏悔不敢暂时忘记。月亮升上塔尖，人睡醒起来，却怀疑是舍利放出了毫光。
医王虽然离去了但药还留着，惭愧我这个痴儿的病还没有痊愈。读完涅槃遗教品，伤心地不知不觉流下了长长的泪水。
夏天结束供奉佛祖要用什么呢，拿一根手指当作蜡烛来烧。还有无明没有烧尽，不能随着残焰一起消失。
052
庚戌年春天三月，我在梵天寺的西院禁足修行。在右边的房间匾额上写着 “寸香斋”。尊贵的客人相见，略微叙说几句佛法的话。除了这寸香的时间之外，就只是念佛罢了。作诗来表明心志，并且告诉众人：
省公卖掉家产建造禅房，古寺重新开启净业堂。完全扫除万种尘缘如同鼻涕唾沫一样，凭借着 “寸香” 这两个字作为修行的资粮。同修的人一起结下三年的法社，面对客人只剩下一寸香的时间交谈。三昧还没有成功，修行还没有成熟，这一生终究不会到城市中去。
053 偶成四首
没有才能只适合住在深山里，一间屋子寂静地独自闭门修行。告诉世人不要召见我，这一生终究不会到尘世中去。
一百零八颗念珠和六字经，用来消磨岁月度过光阴。平生只有向西往生的愿望，怎肯因为其他的因缘辜负了这颗心。
做善事开始的时候勤奋但很少能够坚持到最后，希望能精修一种戒律度过我的一生。从今日影子过了正中之后，一粒米都不要再入口中。
破船去救溺水的人按理说没有办法，但拼死也要撑到岸边。等到撑船的人登陆之后，再把新的桌子移到水流中间。
054 念佛述怀
六字中间没有多余的佛法，不经意间看透了祖师的关卡。赵州不喜欢的我偏偏喜欢，公案从今以后要再翻一遍。
055 辞世
身体在莲花中，佛出现在面前，佛光来照耀紫金莲。心随着诸佛往生而去，在没有去和来的状态中事情清清楚楚。
056 省庵法师传 (附录)
省庵法师名叫实贤，字思齐，别号省庵，是常熟时家的儿子，世代以儒学为业。省庵法师出生后就不吃荤腥，童年的时候就有出家的志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张氏知道他前世就具备善根，就让他成为佛门弟子。七岁时拜清凉庵的僧人容选为师，聪慧开朗，经典看过一遍就不会忘记。十五岁剃度出家，同时精通世俗的典籍，能写诗，擅长书法。前辈钱玉友、许晹谷都和他坚守气节交往。然而他未曾有一刻忘记生死这件大事。省庵法师生性非常孝顺，母亲去世后，他在佛前跪着诵读报恩经，七七四十九天。每年的伏日和腊日，必定设置佛像进行供奉。有一天他到普仁寺，看见一个僧人死去倒在地上，省庵法师猛然醒悟到世事无常，更加鞭策自己修行。二十四岁时，在昭庆受具足戒，严格修习毗尼戒律，不离开衣钵，每天只吃一顿饭，睡觉不躺卧，都成为了常态。庚寅年，跟随渠成法师，听讲法华圆义，拜见绍昙法师，听唯识、楞严、止观等各部经典。昼夜研究探索，不到三年，三观十乘的宗旨，性相之学，没有不通晓贯通的。绍昙法师就授记传法，省庵法师传承了灵峰四世天台正宗。甲午年，到崇福向灵鹫和尚请教，参究 “念佛是谁” 这个话头，修行操持严密。四月，恍然有所领悟，说：“我如梦初醒了。” 从这以后应对机缘没有阻碍，才思辩才纵横。灵鹫和尚想要把衣钵传给他，他不接受，告辞离去。于是在真寂寺禁足修行，每天阅读三藏佛经，晚上课诵西方佛名。三年期满后，寺里的众人请他讲法华经，省庵法师升座开讲，言辞如同河水悬挂、泉水涌出，气势充沛无法阻挡。戊戌年年初，住在杭州的隆兴寺，绍昙法师让省庵法师代替自己讲经律，每次省庵法师讲完绍昙法师都击节称赞。己亥年春天，前往四明阿育王山瞻仰礼拜舍利，先后五次烧手指香供奉佛祖。每年佛涅槃日，他都讲演遗教、弥陀两部经，开示 “是心是佛” 的宗旨，上中下三种根器的人都能普遍摄受，佛法教化洋溢。江浙一带的僧俗都倾心归向敬仰他，这样经历了十年，他讲法的法筵之盛，在各个地方都是第一。他又曾经应永福、普庆、海云等禅寺的邀请讲法，每次进入寺院，都使寺院的规范焕然一新，清规严肃恭敬。每天讲法华、楞严等各部经典，拿着经书来询问疑难问题的人聚集在他的座下。不久后，他退隐到杭州城的仙林寺，不出门庭，努力修习净业。己酉年冬天，杭州人茅静远、叶升、皇甫子仪、李执玉，监院师省躬、一苇等人，邀请他主持凤山梵天讲寺。于是他断绝各种外缘，纯粹弘扬净土法门，结下长期的法会，严格订立规约，昼夜六时，相互勉励督促，人们都认为他是永明延寿大师再来。他先后主持寺院十多年，剃度的弟子以及请求受戒、归依的人总共有几百人。偶尔有学习诗文的人，省庵法师严厉地告诫说：“人的生命在呼吸之间，哪里有闲工夫学习世俗的文字。稍微一错过，就到了来世，想要脱离生死轮回就很难了啊。” 到了癸丑年佛成道日，他对弟子说：“我在明年四月十四日就要离世了。” 从这以后他在寸香斋闭关，限定昼夜课诵佛号十万声。第二年甲寅年四月二日出关，十二日，他告诉众人说：“我十天前看见西方三圣降临在虚空，如今又看见了，我大概要往生净土了吧。” 随后嘱托安排寺院的事务，一一辞别城中的各位护法。侍者用偈语请省庵法师书写：“身在华中佛现前，佛光来照紫金莲。心随诸佛往生去，无去来中事宛然。” 写完后，他说：“我十四日一定往生了，你们为我召集众人念佛。” 十三日，他断绝饮食，闭上眼睛端正地坐着，五更时洗澡更换衣服，面向西方盘腿而坐。到了巳时，远近的人都聚集过来，流着眼泪膜拜，说：“希望师父住世度化众人。” 省庵法师又睁开眼睛说：“我去了就会回来，生死这件事很重大，各自清净内心念佛。” 说完，合掌称念佛名后圆寂。不一会儿，鼻涕下垂，脸色明亮润泽，直到封龛时脸色都没有改变。虞山上首无住师，在这一年腊月八日，把省庵法师的灵骨装在匣子里，在琴川拂水岩的西边建塔安葬。乾隆七年二月十五日，鄮山的各位僧俗怀念省庵法师的道行，把灵骨迎回去，在阿育王寺的右边重建塔。原来的塔用来收藏他的衣钵。省庵法师出生于康熙二十四年八月初八日，享年四十九岁，出家二十五年。他著有净土诗一百零八首，注释西方发愿文，续写往生传，还有东海若解、舍利涅槃等各种忏文，都在世间流传。
乾隆十年岁次乙丑重阳日，同学西庵律然，在三峰寂照堂的右轩记述。
057
菩提心文，悲心广大，四十八愿，愿力宏大深厚，教化引导恳切。修行持戒精进，当时清修的人士，听到他的事迹都钦佩敬仰。到如今已经将近九十年了，人们仍然称赞他没有停止。他的修行和见解真实，祥瑞的感应卓越超凡，把他放在千百年中也是巍峨杰出的。继承一代正宗祖师，不也是很合适的吗？
我当初发心修行的时候，就把这本书奉为修学的指南。三十年来，衷心信服并研究，到如今对它的喜爱更加深厚。可惜文星阁的版本日渐模糊，每次想要重新翻刻却苦于没有足够的净财。画禅寺的主人涌公长老，对禅宗和净土宗都有深入的理解诠释，全面弘扬秘密和显明的佛法，鞭策自己修行勤奋，为他人着想心切。在禅修和诵经之余，喜欢拈出省庵法师的语句，来警醒激励学佛的人。今年春天重新刊印并流通这本书，他自度度人的愿望，由此可见一斑了。刊印完成后给我看，嘱托我勘误错字。于是我抄录豁然开公所著莲宗九祖传后的赞语来代替跋文。凭借这小小的功德，希望涌公以及未来所有读这本书的僧俗，和我都能得到不退转的菩提心，一同往生极乐世界。省庵法师在常寂光中应当会证明这件事的。
道光己亥年三月初一，修习净业的学人贝墉恭敬地记述。